本文原載於中時對談(尋李白 -- 在仲夏的白日夢中 )

2006/08/26 22:59

好久沒去淡水，當然也很久沒再度體會到金門王的《流浪到淡水》(音樂:http://www.wsjh.ilc.edu.tw/midi/music01/lyrics/lytw/tw1/lyrics1_16.htm)。

內人在家吵著要去，我說，我吃過快50公分高雙色冰淇淋、阿給魚丸、燒鳥蛋、臭豆腐、各式各樣切好水果尤其是醃漬過的芭樂等；我還是去了，唯一要求，就是避開夏日暑熱時段，六點以前。

後來才確認，捷運真真正正給淡水帶來好運。這一路上，乾淨又輕快高運量車廂，冷氣開得大大，上下進出旅客井然有序，和藹可親，偶而欣見讓座的禮貌。上車後因座位關係，內人與我暫時分開。

閉目養神，偶探窗外，尤其是在捷運過圓山站，已轉為地上。右邊可看到一排排青綠山樹，好像亦揮汗不止，仍偶見清翠欲滴。想必居住其中山人，可說已熟習，並欣然接受這種一開門，就能沐浴在大自然有意眷顧的幸福，怡然自得；雖然我仍看不見一個這種幸運的人。

台北往淡水，說快也快，一兩下，就到北投。從士林開始，可看到捷運右邊都緊鄰著房子，居住其間，早應熟習這不算噪音的噪音；畢竟看著自己投資房地產不斷上漲，或是已漲過頭，這也是另種愉悅！個人癖好則不會選在捷運高架橋旁，或許我不懂這噪音韻律，會挑動內心某種節奏感的秘密。

北投站一過，捷運車廂突然向上略為攀高，仍毫不費力。遙送新北投線捷運車道，向右岔開，緊接著又見遠山，卻是略不同的綠色。關渡附近，右邊開始出現大賣場等，好像高樓也開始多起來，這高樓建得有點咄咄逼人，不合我意；那，又能怎樣？

(夏日流浪-1)

紅樹林站到了內人急著想拉我下車，看一棟她心儀的房子。當然不在原先計畫，我則堅持到淡水下車，也許流浪癮還沒過足吧，或是「I got that rambling fever…」歌辭的真誠流露，讓我回味得無法被撼動。

淡水站終站，出車廂後下樓梯，可能我們這區間沒有扶手梯，旅客上下都聚在一起，略為擁擠。到大廳，這洗手間已擠得人山人海，熱浪也在人群混亂中肆虐、偷窺。每人都是短褲短袖，偶而聽見一兩聲小朋友尖叫，提醒我已到淡水。

出閘，人群四面八方湧來，各走各的，也各擦撞各，不以為忤，習慣成自然。左前方，就是內人說的Board walk。一靠近，大失所望，board walk是沒有，可是人群更多，攤販已開始擺到快靠近捷運出口。左前方十幾公尺就見淡水河河水打到的岸邊，驚異又高興是毫無魚腥臭。沿著水泥地淡水河board walk，而不是我們過去在美東所熟習的木板board walk，記得那是在Atlantic city及Ocean City，不過這裡board walk也有它的特徵，畢竟熟悉面孔多多了。大人帶著小朋友，情人互挽陶醉其間，氣氛夠了什麼地方都有board walk韻味，讓我放棄堅持。

走沒兩步，內人瞧見賣醃漬芭樂，50元再會，一人一叉子往嘴裡送，味道又跟上次不一樣。嚼著嚼著，一面望著左邊渡輪上船區，這時淡水河上也有巡邏艇呼嘯來去，共三艘巡邏艇，夾雜遊艇，此起彼落。

內人拿起相機記錄對岸觀音山，遠看像「ㄟ」型，只是尾巴部分稍微拖長。芭樂吃完，對面又出現臭豆腐攤子，這種新式臭豆腐早已不臭，內人還是買了四塊，一人一半，邊走邊吃，摩肩擦踵，好不得意！

(夏日流浪-2)


一面吃，一面瞧。Board walk上，每沒到幾十公尺，就有個像拴船樁的座位，給遊客休憩，相當別緻。我們偶而坐在拴船樁，望著淡水河，往來遊客穿梭其間。起身走著走著，這board walk要是沒有擺攤子的，我說是像人像素描、樂器演奏等，豈不乏味？說著說著就出現一位演奏古箏，還是透過擴音器，箏聲悅耳不刺人。圍觀遊客不少，想當然奏得不錯，當然比起白居易的琵琶行那位女子，文字雕飾後魔力，遠勝實際聽覺感受。

接著一位老外，拿著種可能是我少見的樂器，沒有演奏，或是已演奏完正在休息；不過他的生意好像不大好。

再沒兩步路就是寫真素描攤子，一位小姐正襟危坐，寫者肅然起敬，我瞄了一眼，這「真」的部份，可能有待加強；因為鼻樑部分失真，不知道是寫者趨意奉承，還是段數不夠。

又碰到個攤子，是水彩寫真，這還有些名堂，畢竟我外行，只能看熱鬧。好了，芭樂、臭豆腐已吃完，50公分冰淇淋攤子到了，我們這次要一份小的木瓜、芒果口味，兩人和舔，不亦樂乎。

這冰淇淋還沒完全進肚，內人又立即購入鳥蛋，一串四個，她說等我冰琪吃完，給我留一個，我大概已經有點撐，也不在乎。

吃著、逛著，享受人群散發出興奮，瞄著淡水河上風光，遙望觀音山。記得大一寒假一群好友，內有我甚為心儀的女子，一起爬觀音山，一馬當先登上頂峰，然後腳跨兩旁岩石，手比著V留影。

記得很清楚，當然是在我記憶中已不知道反芻過多少次，這位心儀的女子，當時正為我高興！

突然內人問我要不要照張像留念，我才從那遙遠、溫馨、更不可能再琢磨、更不能告訴內人的憧憬中，驚醒過來。

(夏日流浪-3)

再兩步路，右手是間賣各種飾品及陶笛，同時也打著醫生看病小廣告，不刺眼。大小鼕鼕掛得琳瑯滿目，遊客有在門口試吹陶笛，好像我們遇到那批有點怯場。

這時候夕陽即將棄守，那三艘巡邏艇成倒「V」型，瀟灑愉悅地朝向落日急駛而去，終與海平線合而為一。

岸邊濕地，突然一隻小鷺鷥出現，在英文可說是chick級的，站在濕地上啄食。一旁遊客媽媽逗著小朋友，問牠叫做什麼；這小鷺鷥chick也不理，自由自在啄食我們看不見的晚餐。

回頭望過去，這排隊上渡船的遊客有增無減，大概都趕到對岸八里去吃海鮮。上回我們也湊熱鬧去過一次，記得在船艙內抓緊槓子，那艘渡輪好像propeller突然卡在淺泥中，還是船長故意如此的；船長立即加速馬達，破泥突圍成功，記憶猶深。

內人心情好，一路領先，我則跟在後面跟個傻瓜一樣，我不是沒來過可能童心已泯無所謂。拐角前，先是賣無骨鳳爪，就是港人飲茶的鳳爪，骨頭給剔掉，鳳爪斜攤在外，遊客好像沒多大興趣。再就是賣各式烤魚、烤魷魚、透抽，有間居然毫無顧客光顧後跡象。這擺攤子顯然頗大學問。一家熱鬧的不堪，隔壁則門可羅雀，就是可張網捕雀，怪哉！大概各行各業都跑不掉這種奇怪又很難解釋現象。

好了，「阿給」到了。我一看，這阿給其時有兩家互位於對門，左手那間阿給人最多。還沒進門，就看見女服務生衝進殺出，忙得不可開交。我們瞄一下，突見裡面一排有兩空位，立即不假思索左擦右拐幾乎貼身前進「佔據」座位，內人則熟練地叫我坐下佔位，順便問我要吃什麼我叫她點就好，她立即穿梭到前面一分鐘後端了一盤兩份魚丸、兩份油豆腐過來。客人極多穿進拐出，下面爐子附近夥計偶而大聲嚷嚷，同時樓上還有客人，食物則從爐旁一個像電梯送貨的裝置，送上二樓。

阿給魚丸，這阿給，據解釋就是日文「阿給阿不拉」(還是「阿布拉阿給」?)之簡稱。這油豆腐，看鄰座吃起來，嘴裡有點西哩呼嚕味道，不知是怕人看見醜態而先收歛，或是這油豆腐本來就沒多大好吃….

(夏日流浪-4)

阿給店內牆上貼著阿給這間店油豆腐來歷及作法。阿給油豆腐，就是將油豆腐內部挖空，只剩下外殼，其實還是頗多豆腐存留，接著，將調味後冬粉製入，再用新鮮魚汁封口，蒸熟後上客。

不是我挑剔，這油豆腐可能阿給要再繼續努力加強。第一、這冬粉部份調料，要再加強，因為吃起來好像沒多能令人興奮。第二、這新鮮魚汁封口的油豆腐，好像也沒煞值得一提，要不然就是這魚汁不夠新鮮。第三、這油豆腐品質更要講究，我吃過好的油豆腐，現在記不住是在哪家吃的，總而言之，這都需要加油。

但是，我挑剔歸挑剔，這魚丸部份倒是做得不錯，清脆爽口，同時不是魚丸的丸狀，而是有點長圓棍狀魚丸。

魚丸湯胡椒粉放得剛剛好，不嗆人，也不會太鹹。總之，爽口。再就是我的揣測，這阿布拉部份，是姓「游」什麼的，搞不好這阿給原本游？也許我管得太多，或是這食物實在是餵遊客的，為何小題大做，豈不掃興？

咱兩拖著一肚子魚丸、油豆腐出門望著對門那家阿給，樓下沒店面或是沒生意，樓上還是客滿，偶而看著小朋友追過來殺過去不亦樂乎。

倒回到街上，內人逛逛一邊攤子，買些小東西，接著又試喝試吃一連串飲料食物，最後到一家餅店買了核桃等餅類，接著又在門口試喝各種杏仁飲料，最後不得不買杯杏仁冰沙走人。

本來想坐下來喝杯咖啡，結果到處人山人海作罷。前面有家賣玉飾品店，一進門內人就被首飾玉品吸引住。櫃檯上置有「聚寶盆」，旁邊各式各樣玉雕飾品，有「招財」的蟾蜍，這蟾蜍就分大中小，各個讓喜好玉的朋友驚為精品…

(夏日流浪-5)

這間玉飾品店，讓我們駐足另一原因，就是顧客不多；我們到時，已沒有顧客。再就外面還是30~35度氣溫，裡面可以吹冷氣。

首先，這隻聚寶盆，擱在玻璃櫃台右角正如鎮店之寶，盆口略小好像只進不出，僅能伸手往裏探。有趣是，店家在聚寶盆坐上裝置燈光照射，燈一開，聚寶盆的紋路一目瞭然，看起來有好幾層煞為驚人。聚寶盆材料據說是由澳洲進口的冷翡翠，連著原來的石頭都還看得見，以示真偽。標價令我倆乍舌；不過，要讓對話能繼續得下去，也不能讓賣家看穿你根本不會買。

內人對展示的玉手鐲很感興趣，頻頻要求試戴。店家解釋這好玉會如此這般，譬如戴久了會變色，而這顏色的「氣」更會聚在一處，甚為可觀。內人上次江南遊，已花「重金」購置一批玉，現在大部分時間都呆在抽屜裡睡大頭覺。

她看看我的表情，好像是沒有反對，也沒有積極贊成；至少我表情讓她捉摸不定。把玩個半天，店家讓她戴上去前，先用塑膠套子套住手，再將玉手鐲滑上；這樣果然有道理，不然每個人試戴過程，將玉鐲子弄得油漬漬的，甚不雅觀。

我則一旁觀賞展示的綠蟾蜍，這店內所有玉製品據說都是由冷翡翠製成。這蟾蜍為什麼是招財進寶，我來不及問，不過個頭是有大中小三種。另外就是綠色的雞全家福：公雞、母雞，外加三隻小雞，亦栩栩如生。

問題是，我倆誰都不屬蟾蜍或雞，聚寶，我看我內人就已經發揮此一重大功能，那剩下就是，找個理由下次再來。

(夏日流浪-6)

這間店，我們足足待了快四十分鐘。內人對手鐲子非常有興趣，小姐忙得不可開交。我呢，也不能當木頭人，也跟另一位銷售小姐聊起來。

這位小姐花了很長時間，詳述冷翡翠等如何不同凡響。她說，我們這裡不像其他店，會進口沒有保證的材料，亦暗示或許我跟我內人，都經常「購買」沒有保證材料的玉製品。

當時，我們一頭霧水，不過也感謝她如此認真與「過度」關心顧客權益。

看著這些栩栩如生雕飾品，不得不佩服工匠手藝。自己設計，自己雕飾，真有兩把刷子；或許是我品味太差，什麼東西拿到我面前，我都會驚為天人。

後來這位小姐以為推銷前面提到的「雞全家福」快成功，居然以為我就是「付鈔人」，我連忙指著內人，說我「不認識她」。結果全店大笑，我們也乘機離開。

走到街上，又是熱氣襲來，已經快晚上七點半，人還是多。結果我們終於晃蕩到捷運站附近，向淡水河說再見。

河上平靜，遠方八里燈火卻閃爍著，捷運車上老老小小，都安靜得像在打盹，晃著晃著都睡著。經過八里大橋，橋上燈光佈置得甚為壯觀，給卷鳥歸巢的我們，作無言告別。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