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1-29 18:17:45花舞

真愛永存

他曾是個患有癌症晚期的病人,比我媽整整小4歲。當他們看見彼此第一眼的時候就決定廝守終生,但是天很嫉妒他們的感情,注定他們不能白頭偕老。我那時候才2歲,他很愛,很關心我。我從小就愛感冒,他每天都背著我到東方紅醫院打針,雖然很疼,但在他背上我一點都不哭,因為他總會親親我,給我買糖吃。他有重病,但也掩飾不了他英俊的面孔,很多女孩子投怀送抱,可他卻藐視她們的存在,只愛這個有孩子的媽。

媽媽是個女子,但她意志堅強勇敢,她選擇了照顧孔,選擇了和他一起對抗病魔。醫生說他的生命不會超過3個月,但在認識媽媽后,他奇跡的經曆了有愛相伴的四個春秋。在他最后一年里,癌細胞不停擴散,身体巨痛不能行走,于是我媽媽每天背著他爬下5樓去醫院做化療,在路上他總是哭著說‘親愛的,沉不沉,我讓你受太多苦了。’媽媽听到,心都碎了,因為他吃不下東西,身体已經瘦骨如柴,他若能活著,她受再多的痛苦也愿意。過了不久,在醫生的勸說下他住進了醫院,每天的痛讓他想自殺,但是看到媽媽在他身邊細心的照料,他說‘親愛的,我一生什麼都不怕,但我現在很怕死。我怕死了之后,去了看不見你的世界,握不到你的手。’ 上天真的很殘忍,沒過几天他的眼睛看不見了,讓一個絕望的人更加絕望。



以下用我的角度繼續敘述。

最后一次的見面是在他去世的當天,那時他已看不見听不清楚了,曾經健壯的身体已經變成一片淡薄的枯葉。病魔在他身上啃食著他僅活的細胞,痛已經變成了唯一證明他仍活著的證据。媽媽緊握他的手,心早碎成渣,她默念道‘親愛的,不要怕,我馬上就和你一起走,等我’。似乎他听到了媽媽的祈禱,忍痛說出了清醒時最后的一句話,‘菲菲,我們的女儿,我死后菲菲就只能靠你了,菲菲很懂事很可怜,一定要好好照顧她’媽媽死心裂肺的痛哭,她心里有一万個舍不得,有一万個不愿意獨活,可是她要完成他的遺愿,也要守護好自己的孩子。因此我變成了媽媽活下來的理由,更變成了媽媽生命中唯一的支柱。

有天晚上,被媽媽帶到孔的病房,他周圍很多人,躺在床上的他已經奄奄一息,病痛讓他不停的露出猙獰的表情。我知道他是一個很愛美的人,就算頭髮快掉光了,也要戴著小梳子。他絕不愿意自己的孩子和愛人看到自己丑陋的一面。我和他說了一句話,家里人便把我推到病房的陽台上,塞給我一碗葡萄,他們讓我千万別回頭看。

我那時才6歲,可我知道死是什麼概念,我呆呆的看著樓下,醫院的院子里漆黑一片。看到對面的202停尸房,腦子里一片空白。還沒來得及深呼吸,便听到房間里傳出象電視劇里一樣的哭聲吶喊。這時我明白了一件事,但我是個听話的好孩子,忍住不回頭看,一邊流淚一邊吃著葡萄。。伴隨著大人們的哭聲,腦子里不停的出現爸爸對我的疼愛,他帶我們去湖邊的小亭子里乘涼,他抱著媽媽時快樂的笑容,他衣服上的味道,爸爸的一切。

不知過了多久,我被喚了進來,媽媽已經癱在地上,從沒看見親戚哭過,每個人的臉上挂滿淚水,話也講不清楚。我知道他們目睹了一場惊天地泣鬼神得生死离別,每個人都体驗了電視劇里的經曆。寫到這里我衝進廁所擦干眼淚,生怕同事看到我的异樣。

剩下的那段記憶我一點也記不起來,我想因為打擊太大,痛苦的記憶會被自動清除。人生最大的痛莫于戀人的生死离別,父母的白髮人送黑髮人。若你經過其中的一种痛,頑強的存活下去,世界上還有什麼能難倒你的?媽媽她經曆的苦難太多了,在孔去世后,她一直麻木的活著。我有一万個不忍心,但我能幫上什麼?她還要獨自扶養我長大,真不想給她增添負擔。但我不能輕生,若我死了,就等于殺了2個人,還破滅了一個人的遺愿。只要我听話做個好孩子,千依百順的,就是對她最大的支持了。

在孔去世隨后,我也病入膏肓,莫名奇妙的發高燒,打青霉素吊瓶也沒見得好轉。老人說是因為孔的魂魄不舍得我們,不肯走,鬼摸孩子的頭,孩子体弱變會一病不起。藥是治不好的,只能做法術。媽媽的最好的朋友懂一點,便幫助了我們。她和媽媽在一個沒人的房子里開始做法,房間里只有一張桌子,桌子上有一碗水,水中有一根筷子。開始媽媽不信邪,但是后來的景象讓她不得不信了。朋友開始念孔的名字,說了一些讓他安心走的話,當她說道‘你若同意,就讓筷子站起來吧’那根筷子竟然馬上的站立起來,很直很直,沒有倒,媽媽這時哭了,她知道孔就在身邊,可是卻看不見他,擁抱不到他。他們渴望人鬼戀,可是現實畢竟是現實,沒有人身的人便是鬼,鬼是不允許在人身邊逗留太久的。朋友這時又說‘孔,你已經不在了,你應該去你該去的地方,我知道你有一万個不放心,但你若仍在他們身邊,菲菲會病死的,放心的走吧,我會照顧他們幫助他們的。’這時筷子動搖了,過了很久筷子便掉落在桌子上。媽媽沒和他說一句話,只在旁邊靜靜的看著。我想他肯定很想抱抱她,安慰她,可是自己只能黯然离去。很奇怪,隨后我的病漸漸的便好了,也沒再生怪病。

雖都說天無絕人之路,但卻不免有落井下石,雪上加霜。在我好轉之后,災難又不停的降落在我們家。我出了車禍,這無非是對媽媽又一次的打擊。那年是印象最深刻的一年,儿傷夫亡又破財。慶幸在我們經曆了百般難關后,終于走出了1992年。

就象媽媽說的,我和她是相連的,只有我是全世界最明白她的人。我想也是如此,我是個神經細膩的人,媽媽受的痛,我完全可以通過她在自己身上体會到,她的記憶儲存在我腦海里,她的痛滲入到我的血液中。我渴望媽媽得到幸福,在為我活了15年里她是麻木的,她愛我,但她曾殘暴。我原諒她所有的過錯,理解她所有的用意,可我最希望的是她能再活過來,再擁有她曾經短暫的幸福,做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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