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5-09 21:32:13伍季
造船廠
The world was a shore, whether sound or form --Wallace Stevens
小小的港口擠了幾艘巨大的船,心事
是一圈圈污漬,浮雲為漆底
水面上。長腳蜘蛛翻頁
啄木鳥在聲音裡推敲
父親披著道地陽光色澤
小鎮時光在做畫:一羣人打上孱弱
身形,再由風補灌肚子
讓他們迅速上工,奮力填滿空缺的油彩
每個人有自己意象,雨水會輕輕
拍打他們眼角與記憶,母親
臉頰亁黃需再塗點顏料,以彰顯
日子的光彩、線條,遠方:
讓果實停留在它自有的芬香裡
代代傳業,大兒子二兒子
離鄉的月太過久遠,么兒呢?
讓他也每日敲打生命規佈成的
藍圖。鋼的骨韌;風的意志
小城最年輕的勇士──
敲吧,敲出魚的眼淚。烏龜的鰾,還有甲蟲的
族譜,暗示著魚鱗可以禦寒
叫賣的輪盤,──旋轉著離不開歸不去的魂魄
當年輕的勇士也悄悄揹起行囊
釘啊,釘著的一群人有厚實手掌
當夢被撕裂時,還可上岸補織
更大的網,更大的生活。陽性神話傳為佳談
畫筆醮落的細點是一尾尾魚──
生命底輪迴,誰的第幾世在此處翻湧?
誰令船身時時破陋、日日曬網?
多麼髒的美學啊!摀耳的奧迪修斯們
若時光總停不了筆,既無膺品亦無以修復
當死亡氣味悄悄降臨,請讓他們也可以練造船隻啊
撈捕海裡更多柔緻的陽光回航......
--2013年雲林文藝獎新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