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客家料理之紫蘇-[罔摘]。



 

　　　　　　　　『客家料理隨筆65-紫蘇篇之一』

　　從前鄉下的空地上，經常可以見到紫紅翻浪的紅紫蘇。這些紅紫蘇沒人理會，故爾株株長得健壯高大，枝葉扶疏。一陣微風拂吹而過，葉片互擊獵獵做響。它們雖然群生但很寂寞，除非人家要炒田螺、或炒蜆子、或紅燒豬肉需要用它，否則，在平日裏難得一見有人會去靠近它們。昔時在台灣的日本移民，他們對紫蘇非常珍惜。在他們眼裡，紫蘇是殺菌與調色之聖品。

印象中，在那些即將遣返的日人中，西野太太她對紫蘇認識最透徹，使用起來也十分順手。我家使用紫蘇的習慣，就是從她那裏學習來的。別看一小片的紫蘇葉，在其手上使用起來卻是千變萬化。套句現代話來說，它就是一個紫蘇達人啦。西野太太常與母親切磋廚藝，但她從不藏私，只要母親願意學的烹飪技巧，她都會細心教導，直到母親能夠心神領會為止。

夏日剩飯容易發餿無法食用，她教授了母親一些撇步。煮飯之時，鍋內放入兩三片紫蘇葉同煮。因為紫蘇葉有殺菌作用，所以，同煮出來的飯就不容易發餿啦。此外，新飯裡還會帶有一股馨香氣味咧。她還對母親說：「新鮮或乾燥的紫蘇葉，搭配菊花和薄荷葉泡茶，既有馨香之茶味，又可止咳化痰提神醒腦。」母親學得這些技倆很管用，每次我們兄弟大考來臨，她都會泡出這種紫蘇茶，幫我們提神醒腦。

考試的成績好壞姑且不論，這種深情母愛，卻是讓我深受感動且永誌難忘。其實，紫蘇之老梗妙用無窮，鄉人將它曬乾之後，剪成小段與香茅紮成小结。塞入宰殺好的雞腹內熬燉，調味後上桌香氣撲鼻。這種紫蘇燉雞湯喝了，具有解鬱清心之效果。同時，它還可以幫助小孩轉骨登大人咧。對孕婦而言，它更是懷孕期間，安胎護嬰之聖品。在我門鄉下的孕婦，懷孕期間吃上幾次乃屬平常之事。

　　西野太太還教母親做紫蘇梅，她也喜歡捏紫蘇飯糰或紫蘇包飯請客，我常因貪吃她家的紫蘇料理而徘徊留連不去。她的獨生女花子是我的童伴，經常會偷偷從空心磚牆口塞紫蘇飯糰給我吃。此外，西野太太利用紫蘇葉與薄荷葉一起泡茶，此茶湯汁清香涼嘴我很喜歡喝它。她的女兒花子，有段時間裡日日咳嗽不止。西野太太利用紫蘇熬成膏狀，搓揉作成紫蘇飴，花子就是吃紫蘇飴止住咳嗽的。

我曾偷吃過她家的紫蘇飴，它的味道比枇杷膏好吃太多了。其實，紅紫蘇不論乾濕對人體健康都有助益。從前沒有冰箱或冷凍設備，家庭主婦習慣用曬乾法儲存紫蘇。曬乾法昰將生紫蘇，根莖連梗帶葉曝曬於陽光下，然後整株或切段儲存起來。鄉人習慣將曬乾之紫蘇，委託中藥行將它輾成粉末裝瓶保存。紫蘇粉末可以止咳通氣，偶有小傷割破也可用它止血。功效如似雲南白藥，但它與皮膚接觸之處會呈現紫黑，必須水洗多日之後才可退淨。

　　那年日本紫蘇大歉收，許多貿易商前來台灣進行契作。故鄉的空地園裏，處處都可見到紫蘇蹤影。日本的紫蘇恢復正常生產之後，契作田裡的紫蘇變成廢物。正巧我回家鄉養疴，賭物思情想起西野太太一家人。於是提筆寫信問候她們，信去久久無回，直到某日接到花子的兒子來信，這才知道西野夫婦作古久矣。如今家父母亦已作古，往事歷歷在目，盤旋腦海久久不去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