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零用錢
『童年的零用錢』
俗話說:「窮則變,變則通。」我是窮困時代過來人,對於此話深信不疑。我的童年有一半是在窮鄉之山村渡過,地窮人窮處處窮,卻也練就一身好功夫。因為我曾居住在都市,轉學回鄉下常被稱呼叫做「台北憨」。或許是一種優越感使然,我對這個稱呼毫無怨言。因為這種稱呼裡,含帶一種鄉愿式的親切感,所以,我對它毫無排斥之心理。有時候我還會覺得,此一稱呼還是蠻貼切的。
此話怎講呢?因為我離開故鄉已有好長一段時日,如今回鄉許多的思想觀念,已經無法和在地孩童之思維互相接軌。處處的反應好像傻瓜一般,這就難怪他們會給我這個稱呼啦。記得那年遷回山村,我家二弟三弟與大妹已經出生,家徒四壁,全家人只促居在祖厝的偏廂。渡日三餐僅夠餬口,零用錢對我而言,簡直就是天方夜譚之夢想。經常想要取得零用金,無不絞盡腦筋想法子去開闢財源。
某日,我與死黨一起在中藥店門前的廣場玩耍。看見藥店學徒阿平拿出蟬殼在曝曬。我因好奇走近前去觀看,突然開口問阿平:「那玩意兒很值錢嗎?」阿平一臉正色的回答說:「唔!」於是我再追問:「它從哪來的?」阿平說不知道之後,反身再回去端出另盤來曝曬。這時我的小腦袋苓光一現,心想伯公廟後的樹林裡,樹幹上常可見到這些東西。何不將它們收集己來賣給藥店。
心動立即付諸行動,當天下午約好死黨廣志,兩人一起去樹林裡尋寶。當天去到那裡已是近午時分,廣志突然說要回家吃飯而返身走人,剩下我單獨一人在樹林裡尋找。運氣還算不錯,當日就撿拾滿一個鳳梨空罐。我將蟬殼帶回家藏起來,翌日起每隔一天就去樹林裡巡邏一趟。兩星期下來已撿獲一大糖果鐵盒。星期六放學回家,我去中藥店問老闆天祥伯收不收蟬殼?
天祥伯質疑的雙眼瞪著我問:「你有蟬殼?從那得來的?」我說從某樹林內撿拾的。接著天祥伯說:「拿些來給我看看。」我回去抓一把過來交給天祥伯鑑定。但見他將我的蟬殼分成三種,個頭大體型完整者上等,每個可值一角錢。體型小而完整者為次等,每個僅值五分錢。至於形狀破壞者,不論體型大小都屬廢料不收。有了一個收購標準之後,我快跑回家將我所有蟬殼予以分類。
黃昏我將分好類的蟬殼拿去中藥店交割,天祥伯檢查過後便數數量付錢。由於付得爽快我也高興,當日收獲十五元兩角,接過錢來我高興了老半天。天祥伯還對我說,以後有多少儘管拿去賣給他。我的收入羨煞同夥,他們也紛紛跟進學我賺取零用錢。人多來源枯竭,於是我與兩三個死黨遠征到河排山上,有時候還遠征到桃花崠或更遠的地方呢。
天祥伯見我機伶可教,於是教我辨認一些在地藥草,並賦以採摘任務論斤計酬。於是我動用一群死黨共同發財,有了收入大家都很努力。這條財路一直維持兩年。之後,因為家父在板橋江子翠買下水田,舉家北遷而忍痛放下財路。臨走的前一天,我將這個發財集團交給廣志帶領。當天晚上大夥一起為我送行,各自送我一份紀念品,我也回贈每人一本漫畫書。當場有人依依不捨而飆淚,我也難過得眼眶酸酸的。彼此之間的童真友誼,至今猶讓我感動且又懷念不已。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