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髮趣事隨筆』

　　人類不分男女不分地位，對於頭上三千煩惱絲總是難以擺平。毛髮旺盛者，天天為洗頭而煩惱不已。毛髮稀疏者，他卻又求盡偏方塗塗抹抹，希望光禿禿的頭頂上，髮毛能夠多長幾根以壯聲勢。於是一批腦子靈光者，立刻投入心力，拼命研發出生髮劑，或者脫毛膏以應付兩路人馬的需要。當然啦，不論哪種發明都讓他們賺滿了荷包。

　　從小我的頭髮就特別的茂密，老祖母常對人說，我是她的「棕刷子金孫」。鄰居賴姓一家人，從他的阿祖到祖父到他的父親，個個都是地中海禿或武士禿。這家男人都很羨慕我家男人的頭髮，尤其他家的大哥哥，經常拿糖果給我巴我，希望我能將家中三餐的食物向他報告。這個任務非常容易，而且看在巴結的份上，我非常樂意的幫忙。然而儘管他這麼的努力，在我記憶中他永遠是個武士禿。

　　進入小學到高中，學校規定男生光頭女生西瓜皮齊耳。大家一樣所以沒有選擇。出中時期還理光頭，為了頭髮我卻得了「理髮恐懼症」。每逢理髮之時，我都會藉故想要逃避。有時候母親發火，我還會跑給母親追哩。然而母親身強體健善於長跑，三兩下我便被她追及押上理髮椅受刑。一坐上理髮椅理髮刀還沒碰到頭皮，我已緊縮脖子坐得像座木雕，呆呆看著鏡子眼淚流個不停。到了高三因為忙著補習没空理髮，於是我頂起了小平頭到處招搖炫燿。

　　服役期間，進入訓練中心又是個光頭世界。但分發到部隊之後，我因跟著美軍顧問團關係，部隊特准我留「海卡啦頭」（西裝頭），天天油頭粉面進出部隊像似天兵，上上下下袍澤們對我羨慕得不得了。可是退伍回到家裡，為了尋職上的需要，我又把西裝頭改回了平頭。滿頭秀髮歷經滄桑，直到有天突然發現兩鬢飛霜，這才警覺到歲月已在我頭上烙下深深的印痕。

　　當白髮出現於我的頭頂開始，我以一根一元之工資，讓兒女們在我頭上打工拔除白髮。每星期天百數十大洋流失，收入微薄的我心疼不已。為了節省開支，個人放棄美觀的要求，懇請內人幫我打理頭髮。哪怕她將我髮剪得坑坑洞洞，我還是頂著它，奔波四海到處會客招攬生意。五十歳那年生日，頭上白髮面積擴張太大，內人開始每月幫我染髮一次。

起初之染髮劑，只有黑色與輝咖啡色而已。這種號稱全世界最佳之染髮劑，染上頭髮不容易乾燥。它是從事美容業的小侄所介紹，使用起來校妥還算不錯。因此，往後我的染髮作業，全程都是靠它在幫襯著。某星期天放假在家，趁著空檔內人幫我染髮。因為明天要去機場接機，所以吩咐太太幫我染深些。印象很深，當妻將染劑塗上我頭不久，電話鈴聲大作。

老妻趕忙前去接聽電話，公司裏通知重要客人將提早到來。他的班機將於五點左右著陸，再加上約四十分鐘的海關檢查，出關時間距離眼前只剩一小時餘罷了。時間迫在眉睫，我顧不得染劑尚未全透，立即衝入浴室裡沖洗頭髮乾淨。誰知黑色染劑遇水迅速暈開，擴染得我滿臉黑色斑塊，處處黑汁溢流上身。等我將它處裡乾淨奔到機場，客人早已出關等候我甚久矣。

　　隨著時光之推移，市面上之染髮劑花樣變多。形形色色任君選擇，要啥色澤就有啥麼色澤。老妻對於潮流頗有感覺之ＦＵ，時而替我染上黑色，時而給我染上咖啡色澤。有時候會在我流海處來個挑染，有時則在髮稍上漸層的染上金黃。種種染髮都在我頭上出現過，使我髮色變得年輕又俏皮。可惜年紀老大玩心早已收斂，故爾老妻為我染上任何的顏色，我都不會在乎這些的！　　【2012-07-28修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