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婆婆的鹹酸甜』

　　故鄉水果產量豐富，滿山桃李梅杏之外，芒果、芭樂、荔枝和龍眼滿山遍野。每逢水果成熟季節，偏僻的山郊產業道路上，載運水果卡車進出十分忙碌，採果工人更是絡繹於途。年景好時果農滿輾笑容，年景變差個個愁容滿面。從小到大看多了不覺奇怪，只是內心想偷笑又不敢笑而已。

　　其實果農也夠辛苦，豐收歉收都不好。因為舉家生計都靠收穫來支付，豐收賣不到好價錢，歉收高價卻無果可供應。在在都讓果農左右為難，可是包商不論豐收歉收，他們的荷包都是賺得滿滿，一臉春風得意之樣相十分諷刺。儘管如此，果農年年還是照樣的付出以求生活。世世代代從無埋怨，頂多只是嘆口氣罷了。

　　鄰居葉婆婆擅長做蜜餞，老人家勤儉惜物從不浪費。每逢果季期間，人家棄收遺棄之果實，不管有多少她都會收拾回家，利用其專長醃漬做成蜜餞。外賣所得悉數捐贈慈善機關。常年以來行事不輟，故爾經常是好人好事代表之座上客。國小那年的暑假，我突發奇想，竟然開口向葉婆婆要求幫她販賣蜜餞。由於年紀小不懂事，但此舉卻獲得老人家的許可。

　　我之有此行動完全出自私心，因為我當時是在叫賣冰棒，收入微薄故有擴充生意之構想。小腦袋想來想去，最後便將主意放在葉婆婆的蜜餞上，希望藉著蜜餞之推銷增加收入。從小葉婆婆就很疼我，小小要求自然就被接受了。她將家中之李子蜜餞、桃子果乾交給我先行試銷，做出成績再循序漸進。老人家還特別優待，將價錢壓得相當低之程度，希望我能賣出個好成績來。

　　我將她的果乾和蜜餞帶回家中，小心翼翼的將它分成小包裝，然後將它們拿向班上同學兜售試銷，有時則搭配冰棒推銷。不知是狗運好還是蜜餞滋味好？我的推銷非常成功，而且收入也大大增加不少。食髄知味，我陸續的向葉婆婆進貨。一個暑假下來的收入，連我的新學期註冊費用之支付都綽綽有餘。

　　葉婆婆的蜜餞製作功夫很棒，任何棄果到她手上，經過整理做成蜜餞之後，無論外觀與品質換然一新，根本就看不出它是來自棄果。光是一種芒果，她就能變化出許多不同的成品。芒果未熟落地，她撿拾回家去皮削成片塊，鹽巴去菁醃以砂糖，翌日就變成酸甜可口的芒果青。放入碎冰屑冰鎮過後，它的滋味更是令人難忘，一吃再吃百吃不厭。

　　芒果熟透果農不要，她就將它全部挑回家去，加工削皮取肉將它曬成芒果乾。這種芒果乾香甜順口，頗受鄉村小孩之喜愛。我曾在一個國定假日裏，締造出銷售五十小包之紀錄。在當時這筆不小的收入，不知羨煞多少同年齡之同學咧。所謂「水幫魚，魚幫水。」老少通力合作成果非凡。葉婆婆的善事越做越廣，我個人的收入也跟著多了起來，落入旁人眼裡，我簡直就像似一個成功商人嘛。

　　那晚我整理一下私房錢，數目攏總有一百五十元之多。於是在第二天早上，偷偷跑去郵局開立帳戶。這是我的第一本儲蓄簿，我對它十分珍愛，尋常絕不將它出示在任何人眼前。後來家中有事需用鉅款，父母挨家挨戶借錢借不著，我便將它交給母親去提領使用，這筆小小的儲蓄，終於幫助家裏渡過難關。「集腋成裘，聚沙成塔」，這是來自老祖父灌輸之儲蓄觀念，至今我已耄耋之年，對此儲蓄觀念依然奉行不渝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