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母親之廚藝
『懷念母親之廚藝』
2005年底,我正準備退休移交與新手接棒事宜。整天忙碌奔波於內外,席不暇暖,馬不停蹄。經常飛機剛離機場上空,我的鄉愁已然濃濃的湧起。鄉愁這玩意兒沒來由,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容不得你對它有一絲絲的猶豫或戀棧。
每當我的鄉愁被點燃的霎那,故鄉的親人與美食,酸甜苦辣,常常成為我的擋箭牌。我思念我幻想,而在所有思念的美食料理當中,首當其衝出現者,就是母親最拿手的「客家醋肉」。雖然母親已離塵世十年,但這道名饌始終脫離不了我的懷念。
十歲那年,我就讀於松山國校四年級。就在短短的三、四年裡。幾個弟妹連續出生,尚稱小康之家人口接連增加,日常生活幾乎亂了調子。接著年景不佳,父親的收入突然吃緊起來。最明顯的是餐桌上的菜色,餐餐青菜魚肉難得一見,時止之壓力可想而知。自此開始,醃蘿蔔蘿蔔乾從未斷過。
這一日,有位花蓮遠客來拜訪父母。母親端出黃豆燒豬皮請客,我的雙眼緊盯著它,結果受到一頓莫名奇妙的處罰。雙手平舉半蹲彎,差點把我的小腿蹲斷了。罰完回到餐桌上,那碗黃豆燒豬皮連汁都沒了。斯情斯景印象深刻,至今想起心中猶是嘀咕不已。
如此窘況持續三年,在一次有效的幣制改革之後,生活環境漸有起色。家中的餐桌上,開始見到魚肉和豬肉了。可是當時的魚和肉並非新鮮,而是每天攤上的剰或便宜買回的。每次買回這種異味魚肉,我和母親就得忍受腐臭,迅速加以處理並醃倚重鹽壓臭。在處理過程之中,母子還得小心翼翼的保有其形。
對於這種過澇的魚肉和豬肉,立用重鹽保住其形之外,料理起來還需一套功夫咧。當時家中困苦,每年都有自搾之菜子油,用以接續家中之豬油或花生油的不足。這種菜籽油有股青澀味,甫一下鍋菁味嗆鼻難受,一不小心,它就會讓人噴嚏連天。我家幸虧有它之幫忙,那些腐肉臭魚才能順利上桌。
所謂「一炸遮千醜」,用他們來炸臭魚和腐肉還真不賴。初下鍋雖然臭氣熏天,異味騰揚,但是炸過一會兒,越炸愈香。剷入盤中澆些醬油或撒些香菜,大夥照樣的,白飯一碗接一碗的落肚。用其鍋底剩油殘渣炒個白飯,它就是我家小孩百吃不厭的美味啦。
某日父親自外頭帶回一包豬肉,交到我手以聞到濃濃的臭味。當我打開外包的姑婆芋葉,現眼前的是一塊五、六斤重,肉色烏黑的五花肉條。父親說這是某親戚的餽贈,雖有臭味棄之可惜,他要母親將它好好處理,晚餐桌上可以見到它。這種糗狀母親早已習慣,所以,她只冷聲叫我將它提到廚房先行處理。
我請二弟一起去廚房幫忙,可是這傢伙溜得比誰都快。我先用清水加些鹽巴,將臭肉放入水中浸泡。十五分鐘之後,我用棕刷洗刷其外表洗去腥味。然後用個掛鉤勾好,並將它吊在通風處陰乾。當天的氣候寒冷北風凌厲,所以陰乾狀況十分順利。
黃昏時候,母親進入廚房去料理它。她先將肉塊切成一指大些之肉條。全部切完剛好裝滿一大鍋,拌以蕃薯粉之後下鍋油炸。臭豬肉下了油鍋,油面立即升起一片白泡沫。母親用鐵杓翻動幾下,白沫逐漸消失於鍋緣附近。肉條炸至完全酥脆,這才撈出油鍋瀝乾油份。此時,母親順手一人給一塊嚐味,家人都吃得眉開眼笑,嘖嘖捲舌舔著嘴角。
晚餐即將開飯前,母親用白醋白糖與蒜辦成糖醋醬。趁著鍋油烈熱之時,弄些豬肉條回鍋再炸一遍。這種回鍋再炸品,入嘴酥脆卡啦口感極佳。趁熱澆上糖醋醬合味,但聞滋啦滋拉聲音不絕於耳。趁著端上桌之機會拈一塊入口,醋味嗆鼻,酸甜辛辣兼而有之。這種客家式的糖醋肉,也是母親廚房拿手絕藝之一啦。
三弟廚藝頗有母風,但其出手數倍誇張於家母。第二次再做糖醋肉,他改用烏醋替代白醋。白醋嗆利味覺,烏醋則提供芳香,但不管加上哪種醋料,其成品上桌照樣掃個精光。有時為了變換口味,家母會將糖醋改以紅燒或薑燒,甚至做成粉蒸肉來滿足家人的口福,這些新作又是另番風味。
家母在世經常對我們說:「烹煮無師傅,勇者創新之。」她老人家生前常將烹飪比喻做治國,放膽勇於改革,就是衛民創造福祉之動力。民以食為天,食之領域與技術寬寬廣廣,值得為其付出心智去學習。母親未曾上過學校,但其見解似乎超出常人,莫非她就是廚神之轉世者? 【完】
謝謝喽!我學到您母親的「客家醋肉」。
祝你新年快樂~
心想事成~
^_^ 2011-01-06 11:57: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