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照片-山洪爆發-[網摘]。


　　　　　　　　　　　　　　『往事一束』


　　在五股疏洪道為開闢之前，每逢西北雨撒過，大漢溪上游的山洪傾瀉而下，溪畔的農作與居家，經常成為水鄉澤國的孤島，家畜随水漂流，甚或人命喪失之事時有所聞。儘管老天行事無人管，但救災救難之事，人間萬眾依然責無旁貸。

　　山洪爆發本屬災難，可是雨勢只要稍歇，下游之河畔立刻聚滿村人。他們人手一枝長竹竿，竿尾繫綁一支長鐵鈎，用以鈎撈上游随水漂流下來之農作物，或者活家禽或活家畜。那年上屋吳姓夫婦兩人，鈎得兩隻水牛和一窩小豬，頓時成為英雄人物，四處受到歡迎。

　　原因是他把那牛殺了一隻大請客，所以獲得許多村人的讚賞。其實，他的內情我最清楚，那隻牛之所以被殺，主要動機是那隻牛帶回家後，可能泡水過久？牠被拉回家中，第二天就已病得奄奄一息。要不是他老婆一再的催促趁活宰殺，他才不會那麼的慷慨咧。

　　大洪水淹沒村尾那年，一顆老榕自上游隨水逐流而下。漂流至村尾，被雜物絆住而堵住水流。村民將它撈抬上岸，一直被擺放在廢物推旁。之後因為復原工作繁忙，村人早已將它忘得一乾二淨。到了第二春天，它的枝椏長出嫩芽，這才被有心之人，將它移植在附近的空地上。

　　翌年驚蟄雷響過後，榕果長滿一樹，排排串串在陽光下非常耀眼。它們先是青綠帶著乳白點點，過不久果皮轉為粉紅，再變深紅而紅紫而至深紫。此時的榕果清甜爽口，招來大批村童和鳥雀的搶食。在那童玩缺乏的年代，它可陪伴著許多村童，渡過了許多難挨的歲月哩！

　　榕果成熟時期，麻雀盡情的吮吸榕果的甜汁，並將果肉果籽囫圇吞肚。榕籽外覆一層硬殼，鳥胃無法將它消化。等到麻雀排泄時，榕籽隨牠的糞便一起排出體外。麻雀飛到哪裡，牠就落在那裡，不需多久，一棵新的榕樹就這樣誕生啦。

　　老榕樹在空地上過著悠閒的日子，新枝越長越壯，老枝也一起跟著成長。幾年功夫，樹圍已自一人可抱長至數人合圍也圍不攏它。時間自阿祖至阿公，再從爸爸到年青一代，它的樹蔭下已成村人的消遣地方。

　　那年夏天，我和弟妹們在爛布子樹下乘涼，他們要我蔣故事給他們聽。記得我講了好幾段故事，可是內容已經完全忘光。不知甚麼時候開始？有人在老榕下賣小吃，接著小攤販越聚越多，本來人跡偏稀的榕樹下，現在每天都聚會不少人潮。

　　阿才是個更生人，從監獄回村之後，他四處去找工作，皆因不良紀錄而被拒於門外。他和我曾在同道館學跆拳，因此常在我面前哭訴社會之炎涼排斥。我安慰他不用心焦，一定可以找到岀頭機會的。

　　這天我們散步至大榕樹下，看見人潮不錯，加上這裡又收納新莊三重工作人潮。我建議阿才來這裡擺攤子，他面有難色，於是我便將求職困難，不如反求自己的觀念灌輸給他，他才點頭答應試試看。

　　我幫他選菜煎，因為在地是高麗菜產地，學習日本人將它切絲拌合佐料如蝦米魷魚片炸酥等，放在平底鐵鍋上像煎蚵仔煎一般，輕鬆簡單價錢平實比較好賣。歪打正著，一炮而紅，成為附近的「菜煎王」。

　　三年經過，他在附近買下一棟房子，經過村子裏的媒婆介紹，終於也有了一個美滿的家庭。今天他兒子從日本回來，電話邀我我過去敘舊，看樣子今晚又有得好康一頓啦！　　【完】

照片-老榕樹下-[網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