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10-01 11:21:29薛任雨

[黑色扭蛋機]玉手

 

    太子與樊將軍置酒於華陽台,出美人能鼓琴,軻曰「好手也」,斷以玉盤盛之。--《燕丹子》

 

  在易水告別太子丹後,荊軻與秦武陽帶著要獻給秦王的禮物,緩緩朝咸陽而行。

  行經一處曠野,有個蓬首垢面的老婦坐在路旁枯樹下不停啜泣,四週地上散滿刀錢,荊軻覺得奇怪,便趨近探問:「大娘,您怎麼了?」
  「我的女兒...我的女兒啊...」老婦不停哭號。
  「大人,我們有重任在身,不該在此耽擱。」秦舞陽提醒荊軻,荊軻朝他揮揮手,仍下馬蹲在老婦身旁。
  「您家姑娘怎麼了,是有人欺負她了嗎。」
  「太子丹,是那個太子丹啊。」老婦嘶吼著,荊軻心底頓時浮起不妙的感覺。
  「我的女兒在宮裡彈琴,也沒犯任何過錯,就只因為荊軻說她的手漂亮,太子丹居然...居然就把她的手...砍下來送給荊軻了。」說到此處,老婦嚎啕大哭,荊軻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秦舞陽則露出一付「我早跟你說了」的幸災樂禍表情。
  「大娘您別哭了,您家姑娘後來怎樣了。」荊軻問道。
  「我女兒雙手被砍,不能彈琴了,宮裡就把她送了回來。雖然有給我們一些錢,可是,我女兒都成了廢人,這些錢是有什麼用。」老婦一把鼻涕一把淚說著。
  「那她人呢,她現在在做啥。」
  「五天前一大早起來,我女兒就不見了,完全沒見著人影,她雙手都沒了,一個人連飯都沒辦法吃,我好怕...她會想不開,丟下我這個娘去做傻事啊。」老婦再次大哭,荊軻安慰老婦:「她應該很快就會回來的,不會丟下您的。」
  「怎麼不會,都是我害了她,叫她學琴,叫她入宮,她才會落到這個地步,她丟下我也是應該的。早知會這樣,我在村裡找個種田的小夥子給她成親就好,她雙手就不會被砍掉啊...」老婦趴在地上哭到不能自己,荊軻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摸摸鼻子悄悄上馬,繼續向咸陽前進。

 

  「有刺客,快來人啊!」
  驚惶的喊叫聲響遍秦宮,荊軻握著匕首,在大殿上死命追逐秦王,秦王狼狽逃竄,手無寸鐵的秦國百官則被嚇得手足無措,沒人敢上前阻攔。
  當秦王衝上台階時,一個不小心竟被台階絆倒,荊軻大喜,一個箭步就要撲向秦王。千鈞一髮之際,御醫夏無且將手中的藥箱擲向荊軻,不偏不倚砸中荊軻胸口,止住了荊軻的去勢。
  荊軻回過神來正要繼續往前衝,突然覺得腳被拉住了,荊軻低頭一看,居然是一雙雪白光滑肌如凝脂的玉手,正緊緊抓著他的腳--只有玉手,不見身軀。
  此景讓荊軻驚呆了,同時,胸口也被一陣劇痛撕裂,原來秦王已趁這個空檔將劍拔出,朝荊軻胸口砍了一劍。
  荊軻跌坐在地,鮮血不斷自傷口與嘴裡湧出。他鼓起最後的力氣,將匕首擲向秦王,但被秦王輕易閃過。
  「你死定了。」秦王來到荊軻面前,緊握長劍高舉雙手。這時,荊軻發現,從秦王衣袖裡露出來握住長劍的,並不是秦王原本那雙粗壯黝黑的手,而是當初太子丹盛在玉盤上,餽贈給他的美人玉手。
  「如果這樣能平息妳的怨恨,那,就隨妳吧。」
  荊軻閉上了眼,迎接玉手劈下的最後一劍。 

註:太子丹斬美人玉手贈荊軻之事載於《燕丹子》,作者不詳,似為秦末漢初之人。正史未見載此事。
(原刊於皇冠雜誌2020十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