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0-31 12:08:36(砂子)
一座山和一座島
一座山和一座島
文／邱傑 ｜2024.10.31
刊登於今天人間福報副刊
感謝覺涵法師慧賞
我回味著在日本餐廳見到的富士山，對照此刻眼前窗外浮在湛藍海面上的龜山島，努力將兩者的影相交替呈現於腦中，得到了一個結論──兩者都很美，美得無分上下。
我坐在餐廳享用我的午餐，不時滿心歡喜的側過頭欣賞窗外一座錐形的山，這天的天氣有點霧嵐，山時現時隱，偶爾露出全貌時舉座無不歡欣。這餐廳此時坐著用餐的絕大部分看來都是觀光客，台灣客人占比甚高，人人手機當相機互拍、自拍，努力讓自己和窗外的山同框。
幾個月後，我到另一家餐廳用餐。一偏過頭便可望見窗外一座崚線優美的島，天氣條件此時讓這島彷彿懸浮在海面上，仙氣飄飄，我看得出神，幾乎忘了桌上滿盤美味。
餐廳裡客人不多，約只二、三成，人人進來是具有目的性的，簡單一句就是用餐，個個興高采烈高談闊論，杯觥交錯，人不多倒也熱鬧不減。從語言、穿著、行動判斷，即使有觀光客也都是「自家人」，看來似乎無一來自國外。而窗外美麗的島，不知是否司空見慣，或是視為當然存在的，人人皆視若無睹，沒見著有人以手機或相機對之拍一張照。
我回味著在日本餐廳見到的富士山，對照此刻眼前窗外浮在湛藍海面上的龜山島，努力將兩者的影相交替呈現於腦中，得到了一個結論──兩者都很美，美得無分上下。可是何以對富士山迷戀至此，對龜山島懶得多看一眼，這教我不解了。
每一次進入雪山隧道都使我有如搭機飛翔於空中之錯覺，這隧道內部算是寬敞了，於我看來卻有如飛機之狹長而窄獈，教我產生空間窘迫之微壓力。幸好如無止境的長長隧道恰如班機總有著陸時，當隧道壁兩旁的自然光線逐漸亮起，我知道我的班機要開始降落了，剎那間我們的車已出隧道口，像是飛機鼻輪觸地的瞬間驚喜，我們到了！而伴隨而來的是班機小窗所見與出發地截然不同的風景，此時我們的車置身於山水之間，車右群山蒼翠，車左遠處就見到了龜山島，大海上一座山脊崚線高低有致的美麗之島。這島讓我心踏實起來，宜蘭啊，我們又來了。
喜歡宜蘭究竟是什麼理由呢？處處有河有水，有溝有渠的水之鄉；處處有山有樹，有田有舍的宜居之地。外來者日多，有前來築屋度假久居者，有一日兩日來此享受片刻離塵避世者，於是街道和各地景點出現了許多一看便被認出的外來人，幸好倒也不違和，外來者開心走逛採買，本地人在田裡忙碌，在街道上賣蔥或空心菜、芋頭，鬧區五顆星級的大飯店一家接一家出現，古老狹窄的小街依然存在於鄉村小路上，漂亮的別墅、客棧、民宿則處處點綴了水鄉澤國。
對了，宜蘭真真是一個水之鄉，在地人說這裡不須要建水庫，大地便是一座水庫，我們車行其間，果真圳渠河川終年水流豐沛，有如慈母用手舀起一瓢瓢清泉，不知其累地洗滌著來客渾身疲憊的積塵。
這是我的宜蘭印象，也是我一次次前來的原因。如同搭機出遊，有時難免因延遲因取消因脫失行李因銜接脫鍊而萬分辛苦，來宜蘭如果碰上大塞車那真會教人飽受折騰，幸好我終於學會了不在假日前來，一路順暢行走國五公路，那種暢意舒適感，絕對是為旅行加倍加分的。
而置身宜蘭視覺之最美，或許就是海上那麼一座飄渺的仙島了。
富士山被日本人包裝得成了一座神聖之山，說是看到了乃是幸運之極，象徵將可再來日本，這正代表了氣候難測，即使置身近處也未必可見斯山，這是千真萬確之事，我即使多次旅行富士五湖，也有許多回無緣與山一見。有一回住在一處溫泉鄉，我早早起床遊園，飯店的花園布置得雅致，清晨時光正好由我獨攬獨享。正在陶醉中，突然抬頭，驚見巍峨壯美的富士山不知何時已立於眼前，真是大大震懾我心。我急急回房，喚醒內人同來欣賞，回頭再奔入飯店，試圖敲醒同來遊伴，奈何當他們揉著睡眼出了來，山已全然消失無蹤，有如我編了一座山的童話故事。
日本人以傳說來形塑富士山，以文字、彩繪、故事、音樂、電影種種媒介來堆疊富士山的美麗，看見了富士山遂成了幸運的符碼。看不見沒關係，反正山也不會跑掉，下一回再來吧……，於是日本成了國人旅遊永不厭煩之首選，去個十回八回也不嫌多。
愛宜蘭，似乎也成了國人國旅之熱門選擇，國五公路之擁塞司空見慣正足可說明西部人對宜蘭一直升溫不停的愛。我不知道大家擠來宜蘭是不是和我同一個原因，更不知道來客中有多少人愛著龜山島如同我之著迷？有時真想忘情高呼一下：快看！這島多麼美啊！但是我始終不敢，只敢讓自己的雙眸睜大，讓自己的心靈敞開，盡情盡興的享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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