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2-08 18:52:42(砂子)
觀音和羅漢
觀音和羅漢
刊登在今天的更生日報副刊
觀音和羅漢
白石莊後院有一叢竹子，長久以來一直不知其名，拜網路平台之賜，傳上去不到半小時有了詳細的回答：觀音竹是也。這下可巧，屋前有羅漢竹，屋後有觀音竹，觀音羅漢相與為伴，小園何其之幸。
羅漢竹是手植的，許多年前有一次開畫展，有長官送來一缽竹盆栽，長得玲瓏秀緻，層層竹葉輪生有如一座綠色寶塔，展畢運回老家多時，有了白石莊之後再從老家運了過來，當時小園空曠，乃擇小湖之右岸栽種，來了個入土為安。
不料這東西入土不僅不安安份份，甚至燥動不已，未幾竟四處冒筍、四面八方擴展地盤，才兩三年，繁殖已數十枝。當下把這個區塊直接命名羅漢廣場，傻傻的還欣喜萬分：我們有一片竹林啦！
再接下來，這事沒完沒了，真沒想到他擴展領地的功力竟是如此高強，年復一年幾十倍幾十倍的繁衍，方圓至少已經擴散五十公尺之距，每年春天，處處筍生如林，初生筍割草機一割可斷，但要斷得齊根，不容留有小節，小節會再出側芽，再長成竹。而小筍若逢事忙三天不除，割草機已無法切斷，只得動用鋤頭，每年都有至少一個月用來除筍，真是煩不勝煩。
羅漢竹筍能吃嗎？有一年我和朋友們結伴參觀中部某竹之觀光名園，解說員說：「凡是竹筍皆可食用，安啦安啦！」何以附加安啦安啦？因為當天遊客多，或許真正產筍之竹的產出供不應挖，園方竟安排我們這一個團體去挖草地上到處亂冒的羅漢竹筍。彼時我自己的白石莊小園已知羅漢竹筍之為禍，明白這園方利用遊客為他們整理草坪，卻未說出口，等到大家採了一堆羅漢竹筍，我乃有此一發問。
園方此刻倒也說了實話：所有的竹之筍皆可食，差別的只是口感上的不同。
我再追問：羅漢竹筍如何調理？解說員胸有成竹徐徐回答：剝下竹箬，筍部以手指甲搯之，搯得下者留下，搯不下者拋棄，留下者熱水川燙凡三回以去澀，之後炒肉絲或煮湯皆美。
回來後估且如言試之，剝開竹箬以指甲試搯，我的天，搯得下者大約全株只十分之一或二十分之一，一大堆筍，竟只取得一小盤可食者。
再如法炮製，川燙三回，妻將之弄成小盤炒成肉片竹筍，端之上桌，舉箸試嚐，肉有肉味，筍有筍味，倒也可以混搭。只是筍依然嫌老嫌澀了些，勉強且自我安慰：筍味可回甘。
這是白石莊頭一次也是唯一一回羅漢竹料理，爾後年年春來，剷筍不停，未再想要剝筍炒筍了。而羅漢廣場因竹生長太多，砍不勝砍，與竹相臨的流蘇被強奪陽光，已有多年再不開花。倒有意外便是羅漢竹旁種了多株羅漢松都長得非常好，同有羅漢之名，松竹相伴，不遠處還有梅，構成了另類的歲寒三友圖。
白石莊購地迄今近二十年，買地後我的堅持只是這塊地留與眾多生命共享，人為干擾越少越好。尤其後院一塊地，買前已是雜草雜樹聚生如林，買後未曾涉足一步。初買時猶有前地主所種芭樂若干，現早已由大自然自行更迭而消失無蹤。其他喬木灌木，草本木本藤蔓各類植物自在生滅，棲息其中之蟲鳥蛇蜥也自來自去。我們曾隔窗與一尾大大眼鏡蛇對視良久，而後蛇走人走，照常過日。松鼠築巢，鳥類育雛、畫眉鳴唱、竹節蟲與螢火蟲不時入窗，這使得我們生活中更添野趣。至於一叢觀音竹，想必前地主植栽，因何種植其原因已不可考。承網路上相告，觀音竹竿無凹痕可用以和桂竹區別，觀音竹是叢生竹，因而不會像羅漢竹的走莖滿地爬竄孳長，果真觀音竹這一叢便是這一叢，二十年都安安份份站在那裡。
這倒是和印象中的觀音菩薩一個樣，始終安祥端坐紫竹林下，而羅漢則散生人間處處，遊走四界八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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