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傑筆記心情

2017-05-08 13:33:42(砂子)

【少年青埔仔寫真⑭】卦耙餘生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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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阿伯繼續分享：大哥為家裡做了好多事，一點也不曾聽他埋怨過。我害他跳糞坑救小豬仔那一次，難得遇上他發了大脾氣。

農事極其辛苦，甚至充滿了危險。九歲時有一天三哥問我：「你會踩卦耙嗎？」卦耙是一種大型的農具，一架長方形的大木框，框下整齊地釘了兩排銳利的刀子，刀刃與地面垂直。用途是把漫水的農田裡的泥塊剖碎並輾平以便插秧，操作時人要站直身子，雙腳張開，保持身體平衡，一前一後踩在卦耙的兩個長邊上，一手拉著牛繩趕著牛拖著橫行的卦耙徐徐前進，靠身體及卦耙的雙重重量把溼軟的田土畫破、畫平，是插秧前繁複的整地手續之一。我當下不假思索就說：「會啊，會啊！」

說完，我開開心心地從三哥手上接過了牛繩和竹鞭，踩上停在泥田裡頭的卦耙，一聲吆喝，體型龐大的水牛邁步前進了。我還來不及享受驅策這頭大水牛的快感，只覺重心一偏，兩腳突然一滑，慘啦，我跌倒啦！

跌在任何地方都沒什麼大關係，跌在操作中的卦耙前，會要命的。卦耙本身其重無比，底下是一長排的銳利鋼刀，牛在前面拖著，人跌臥其下，必遭一整排利刀畫過，不重傷也去了半條命。

說時遲那時快，三哥當時正在不遠處田埂上揮大刀砍雜草，轉眼一看，發現了成排利刀下泥淖中的我，立刻發出「喝！」聲，如雷巨吼，同時扔下掃刀，朝我的方向狂奔過來，來到牛身旁，一把扯住牛繩，讓牛停住了腳，卦耙同時也停了下來。幸好卦耙即時在我身前停住了，沒有從我身上碾壓過去，但我的雙腿已被畫破九刀，血流如注。

如果是現在，當然一定猛打一一九，用救護車緊急把我送到急診室去，少說也得縫上兩百針。但當時環境不同，三哥把我抱起來衝回家，全家人七手八腳圍上來「急救」，家裡的大廳直接就變成了急診室。

忙亂中，母親找出父親的捲菸盒，把菸絲統統倒了出來，鋪上我的傷口，這是古老年代的止血祕方，果真一下子就止住了血。

接下來是各種草藥偏方一起上了場，我也不曉得究竟塗塗抹抹的是些什麼，反正就是被搞得有如被殺的豬，發出陣陣哀嚎，整整一個月，九個傷口才一一結疤痊癒。

由於受了傷，那一季的農忙我完全都躲過了。躲過的代價不輕，每次洗澡都痛得哭哭啼啼，一整個月都是由祖母幫我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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