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散步於小湖邊，忽然看到了湖中兩條魚，頭頂著頭，像是玩角力遊戲般前後使著勁。

　再仔細一看，其中一條，甩動著尾巴，是魚沒錯，成人巴掌般大小的福壽魚。

　但和牠頭牴著頭的，竟然有腳，兩隻後朝後腳踢著水，腳趾間的蹼非常明顯，原來不是魚，是一隻龜。

　魚和龜怎可能玩角力遊戲呢？

　看見了這龜腮邊一抹鮮紅的顏色，巴西烏龜。這小湖裡有許多巴西烏龜，數年前朋友拎了一整桶來放養的。巴西烏龜性情兇暴，攻擊性極強，當初野放時早已曉得這樣習性，卻也認為個性兇殘也是一種天性，與生俱來，就像牛吃草虎吃肉般自然，怪不得牠，畢竟牠們也有活下去的權利。被整桶拎了來，自有一番因緣，就讓牠們在這兒活著吧。

　龜既不可能和魚玩角力，那麼是在幹嘛呢？必然是這龜咬住了魚的頭部，或許是咬著牠的唇或臉頰的某一個部位，這龜想吃「沙西米」，這魚抵死想逃。但魚沒有爪也沒有手，唯一能使用的逃命工具只是搧動鰭和尾，努力朝後逃，卻怎麼都甩不脫。

　這樣的觀察讓我大大驚駭，厲聲吆喝，水裡的這兩個完全不理會我的吆喝，於是蹲下，拾起一塊土團砸了過去，咚一聲，土團入水，兩個糾纏著的小傢伙也瞬間隱入水中，不見蹤影。

　或許魚在這片刻逃掉了，也或許這龜咬勁太強，即使受到驚嚇依然緊緊咬著，遁入水中，無礙享用牠的大餐。我不想再想這個問題，想到的則是，我朝牠們砸土塊的做法，對嗎？

　福壽魚也是強勢魚種，福壽魚在我們這小小世界裡繁殖極多，晴天常可看到群魚密密游在水面上的驚人景觀，是應該適度「疏散」才對，否則這小湖總有「魚口爆炸」世界末日之一天，曾有一度請朋友來大力捕撈，減掉不少，而烏龜在裡頭享用大餐，其實也是有助平衡一下湖中生態的動作。龜咬著魚看來殘忍，人來撒網或下鉤，還不同樣殘忍？我忍心不忍心看是我的問題，大自然自有大自然萬物生存之安排。

　似乎我是多此一舉了？

　直到走回鐵皮屋好久，依然想著剛才那一幕，也持續思索著這根本無解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