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郊外碰到了一座聖誕樹林。
　聖誕樹的樹林並非罕見，從我們加拿大玫瑰小築開車出去，只稍遠的地方隨心隨意逛逛就可以看到，總是種得密密麻麻，一望無際。
　聖誕樹的樹林種得密，是因為並不真心想讓樹成林，樹長到某一個高度就要砍了賣了，而一塊地總得盡最大用途，因而比一般樹林種得密多了。
　一般人家是聖誕樹的最高比例買家，一般人家的客廳通常不會太大，所以聖誕樹不會買大型之樹，種樹人家通常也種最多這樣年份的。過了這樣稚齡年份以後，買家相對遞減，辦公室的聖誕樹要大一點尺寸的，商場和學校之類的聖誕樹要更大一點尺寸的，室外廣場要特大號尺寸的，一座大大聖誕樹林，看得到這農場主人心中的盤算以及他的客源階層與類別。
　我進到了這一座聖誕樹林。此時聖誕節腳步漸近，十一月上旬過完了，動作快一點的人家已在門前裝起了燈飾，購物中心和街頭大店小店也在萬聖節一過完立刻佈置聖誕節節景以提醒所有的路人及逛街人聖誕節就要來了，準備好你的鈔票吧！因而，這樹林裡已有一些樹被砍了賣了，齊根處一刀砍下，砍得多麼利落。
　砍掉的樹只留了個頭，一片針葉都沒留下，枝枝葉葉很珍貴得完整保留，掉了枝掉了葉的聖誕樹就失了賣相，不好賣了。
　圓圓的殘榦，依稀流淌著樹的汁液，那是它體內汨汨的鮮血吧。人的鮮血是鮮紅色好醒目，樹的鮮血不甚可怖，但那也是生命之血吧！只可惜，它流到最後一滴也無人聞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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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誕快樂！
　聖誕節，多溫馨的重大節日啊。而聖誕樹之於聖誕節，可還真是節飾之焦點與靈魂之所在，再怎麼經濟不景氣，也一定要佈置一株聖誕樹的。聖誕樹安撫了多少清冷的心，感動了多少真情的人，帶給了多少兒童一生最難忘的記憶和美夢。　
　聖誕快樂，這句話總是家人友人圍聚在聖誕樹前說出來。聖誕樹一定是世界上聽到最多真心祝福的吧。
　只可惜聽遍億萬句聖誕快樂，從沒曾聽過一句「聖誕樹快樂」；更未曾有人謝一聲樹的為眾生而捨生。
　聖誕樹快樂！
　聖誕節到了，進過這樹林之後，今年我將真心真意這樣說一聲。希望我的微弱的聲音能穿透許多障礙，傳遍各地的農場，傳遍擁有聖誕樹的人家的客廳，傳到樹的軀體裡頭，和聖誕快樂這四個字共鳴應和。

（本文刊於1００年1２月2４日中華日報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