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很小，幸好很小。

　繞著小湖走，沒幾步滴起了小小雨，再走沒幾步，落起了大大雨。小雨大雨沒關係，小湖太小了，從對角線最遠處一回頭兩三下就回到了可供躲雨的屋簷下。

　坐在簷下看「對岸」，金瓜的蔓藤枝葉中出現了兩點黃，是兩朵花，於是雨小時再逛過去，彎腰看看，還是公花，怪咧，兩株已先開了花的金瓜，前前後後開了好多花，也結了好多花蕾待開，卻無一是母花，這地方陽氣太盛啦。可是，大自然這樣安排也著實令人費解，好不容易長大開花，竟都開著公花，結不成金瓜，這樣的章法教他怎能繁殖下一代呢？還有木瓜也是，有些木瓜是公的，很不容易結出一粒木瓜來，雌雄異株的植物，在物競天擇的生存鬥爭中豈不吃了大虧？

　湖小一眼看見對岸金瓜開花，只惜眼力還不夠好，沒能遠遠一看就分辨雌雄。有一回去配眼鏡，量出了度數之後當場向驗光師父抗議起來：這怎可能？我以前還是彈無虛發的特等射手，每次打靶成績都好得放榮譽假呢！師父只悠悠回我一句：那是何年何月的事啊～呵呵呵，果真歲月不饒人啊。

　把湖築得小小真有趣，遠遠的金瓜開了花，遠遠的金鳥在那兒釣魚，遠遠的海芋開了三朵，遠遠的新移來的馬拉巴栗迎風搖頭彷彿抗議這環境太不舒服，遠遠的菩提樹和麵包樹新葉長得好漂亮，不用出門，一一看在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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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十個教學單元中唯一的兩節稍稍比較輕鬆的課：每位小朋友人人一包油土，一塊厚紙板，一枝竹簽，讓他們試著玩彫塑。這是延續上一個單元公共藝術的實作實習，孩子們上一次看了古今中外幾十件公共藝術精彩的Powerpoint之後，只玩了炭筆平面設計，今天有土可玩，更開心了！但即使是玩，我也不肯放水，讓他們玩的是彫塑基礎材料，使他們有機會接觸真正的彫塑素材，而不用坊間五花八門的玩具教具。當初在為這所學校做課程設計時，我堅持我在教學中的龜毛本性，十個單元，至少有六個只準使用炭筆，給他們奇奇怪怪的題目，卻只給他們炭筆和白紙，還規定：「上我的課，沒有橡皮擦這種東西」「下課鈴響，立刻停筆，紙上所有的就是你的作品」「炭筆加白紙要給我畫出幾種顏色？一百種！」…。孩子們被操得手忙腳亂，我也搞得聲嘶力竭，幸好孩子們居然愛上了炭筆，也果真只用這種原本超級無聊的學習工具，揮灑出一張張讓人驚艷的好作品，孩子們的潛力真是無可限量。

　玩彫塑個個玩得開心，兩個班四節課下來，幾乎沒有一個小朋友發出求救呼喚，所以算是上到第九個單元以來最輕鬆的一天。明天即使還有三個班六堂課也不怕。

　回到家，嘿，渾身的活力還沒用掉幾分之一呢。

　於是提了拖把水桶上了樓。這鐵皮屋外表看來蓋得天衣無縫，卻老是有鳥兒飛進來吱吱喳喳。吱吱喳喳也罷了，還在我的二樓「隨意大小便」，欺侮我沒關係，欺侮了桌子、椅子、地板、書，實在看不下去也忍無可忍了，於是一陣刷刷洗洗，一遍，再一遍，刷地板再刷上三遍五遍都沒關係，因為和小小湖一樣，鐵皮屋也小小一間，刷來刷去，就那幾刷就刷盡每一個角落，每一寸空間。

　原來小小房子有這樣好處。

　想起了陳雷的歌：開得好車驚人偷，大厝難打掃，呷太好怕血壓高，媠某驚伊也對人走，…哇，哩哩落落的，好久不曾卡拉ＯＫ了，老媽走後不曾唱歌都快一年了，陳雷可別笑我荒腔走板。

　果真小房子好打掃，小小湖好環湖。

　刷洗得一塵不染了，下得樓來，拉把椅子閒坐簷下看雨，看一眼就看遍的小小湖，聽鐵皮屋被雨打得叮叮咚咚，就這樣坐著坐到了暮色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