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的男人
早上黃大哥來了電話,想到新屋我們的小小農莊走走,我立刻說:好阿,快快來吧。
黃大嫂辭世半年了,大哥每次提起老妻的好,總是哽咽不已,愧歉連連,今天來了也是一樣,我每次都用同樣的話勸他:痛苦的心情該打包就得打包,早早脫離傷心的情緒才是健康處世之道,無奈就是勸不動。
我說:媽媽公祭時,有三位名家級的攝影師到場,拍下許許多多紀念照,迄今也已半年,我仍將之打包,一定要等到心情完全穩定下來之後才來觀看。「所以,大哥一定要學學我,抬頭挺胸,笑嘻嘻的迎接每一天!」
說得好大聲。一定要堅定的堅強的說才有力道。
大哥進門沒多久,我手機響了:邱大哥:我們在永安,有四台車,現在去你那兒!
巧了,今天還真不約而同啊。
好阿好阿,快快來吧!
來人是誰啊?一對小兄妹,曾是我的作品的最小收藏家,用壓歲錢來買了我的兩件作品,他們和爸媽同來。
還有誰呢?兩大兩小用不了四台車吧?結果接到了四台車:呵!兩個法國人,和他們的孩子、家眷,還有一對中台聯姻:一位苗栗籍的廚師和她美麗的閩北嬌妻,以及他們的孩子,大大小小十多口人。這下熱鬧了!
客人上上下下裡裡外外的隨意逛逛,鞦韆盪盪,塔樓看看,湖邊走走,碼頭坐坐,其實這兒那比得上普羅旺斯啊?但兩位法國來客卻一口咬定台灣比法國好很多很多,他們非常熱愛台灣,他們也愛極了我這個小小的鄉野小築。隨手摘起一片迷迭香,一片土肉桂的葉子,一枝香茅,似乎讓他們穿梭在台灣和法國的迷濛時空,也嗅到了幾分家鄉的氣味。
*
客人走光以後,我留在小湖前,想到應該給另一位大哥打電話。
這位大哥姓楊,長期旅居美國和加拿大,是我們加拿大住居期間最可靠也最真心的摯友,近年常常留居台灣的原因是父親越來越老了,他無法遠離太久。昨夜砂子從多倫多mail給我:楊大哥的父親安祥辭世了。
現在心情安靜下來,我可以打電話給他了。雖然老太爺高齡九九,福壽全歸,但失怙之痛,想必仍會教他痛徹心扉。
我小心翼翼的措詞,好朋友此時也要萬分謹慎,要勸他的,不能失了言反而害他更難過。
大哥似乎心情平靜,接受了這樣的事實,和我談到了最後和老父相處的種種。
我聽得很寬心,但還是勸了他一句:大哥,無論如何都得節哀啊。
老媽走時的痛,頓時襲上心頭,我曉得這種苦,所以勸他一定要節哀順變,但想起了這種苦,煞時自己竟然失了控,淚水滂沱,語不成句,電話再也講不下去了。
掛了電話,就待在湖邊,任淚水直流。
搞什麼嘛,我是要勸他的耶,還讓他勸啊?
回大園老家的路上,收音機裡中廣正在訪問一位醫院的院長,談起阿斯罕默症的種種,句句重擊我心,媽媽晚年飽受阿斯罕默症之苦,而我們子女的為之束手…
就這麼一路哭回了家。
其實你痛哭的還不夠!
石頭杯杯收拾壓抑的傷痛早了一點
所以,某些時候觸動心弦就會止不住淚水
是該好好的放聲大哭一場.把心裡的話傾吐為快,讓淚水洗滌內心壓制的難過情緒
不過,這時候一定得有個信任的人陪伴在側,這個人懂得傾聽而不只是遞上面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