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仔踏/外三章
關於鳥仔踏,有兩種不同的定義。
高雄、屏東一帶,許多人喜歡吃野味,每當伯勞南來避冬,遠道飛行急欲尋找一個落腳歇息之處,人們看準了這一點,設置了一種誘捕的竹架,只要伯勞一落腳,腳立刻就會被細繩牢牢綑住。捕鳥人來得快,一下子把牠抓下,烤而食之,來得慢,則任其掙扎至死,早死晚死都得死。這種竹架陷阱,就叫鳥仔踏。
另外一個定義,是設置來讓鳥兒落腳歇息卻不誘殺的東西,早期磚瓦民居最常見,在平平的磚牆上,刻意凸出一個線狀的簷,雖然窄,大約只凸出於磚牆三五公分,鳥兒駐足其上卻已足夠,非常的貼心,這也叫鳥踏。日本的神廟前架設高聳的牌坊,左右兩柱,上方橫架兩樑,則叫鳥居,據說也和便利鳥兒落腳休息有關。
我們的小小農莊也有鳥仔踏。那是從一家改裝的餐廳撿來的廢棄物,連同不要的桌椅一塊兒撿回來。初時撿回農莊,只覺不知其用途,隨意找個位置插了。漸漸的,居然成了鳥兒喜歡駐足之所,不折不扣的鳥踏。
我只好把椅子搬遠些,一來不致打擾了他們安心停棲,一來也不致教我的椅子老是被鳥糞弄得髒兮兮。
公木瓜
第一批種的幾株木瓜都在開花、結果之後沒多久就相繼死掉,後來在新屋街上再買了四株小苗,兩株買自路旁貨車小販,兩株買自菜苗果苗店家,結果各死其一,存活兩株。最近兩株相繼開花,其中一株花朵呈迴旋型,另一株呈舒展型,前者花落之後繼之結果,一粒一粒結出來,大的已約有雞蛋大小,看來健康極了。後者只開花不見結果,今早問了一位開車賣樹苗的花農,才曉得木瓜雖然容易種,卻有公母之分,公的不會結果。
「種到公的白費工,就砍掉算了。」這是他的建議。
「公的砍了,母的還能結果嗎?」我很好奇。
「安啦安啦,母的自己也可以結木瓜的。」
回到農莊,仔細再觀察,這一公一母枝葉並無不同,反而母的長得高大,公的低矮。
要砍掉他嗎?站在這不長木瓜的木瓜小樹前,有了三秒鐘的思考,隨即心裡做了決定:農莊裡頭不長果子的花花草草何其多,還不是一直種,一直照顧著,幹嘛只因他名叫木瓜,不長果,就砍了呢?留著也蠻漂亮的呀。
於是這一公一母,得以繼續相依相偎。
其實還有第三批的,那是朋友吃木瓜清木瓜籽,清理在一個小花盆裡而冒出來的小小木瓜苗,至少有十株,現在都在努力成長中。拜託拜託,至少公的母的都有才好。
黃金果
林鍾隆老師曾有一首童詩寫苦楝籽,說是以前苦楝結籽,一樹白頭翁,吃得苦楝籽剩沒幾粒,現在苦楝結籽結滿一樹,不見一隻白頭翁來。
詩人的心真敏銳,幾句話道盡環境已變,不復當年,鳥少了。
幸運的我,這小小農莊裡買地之前土地公公已幫我們種了許多苦楝樹,苦楝長得快,四季也有豐富的變化,此時初冬,苦楝籽結實累累,粒粒金黃,非常好看。
白頭翁來不來?來啊!白頭翁四季都來,還有喜鵲也來,棲在苦楝樹上。
那麼多白頭翁,那麼多各種鳥雀,苦楝籽卻還掛得東一串,西一串,這又為什麼呢?因為這兒好吃的食物肯定太多太多,儘管挑好吃的,幹嘛啄食苦楝這種核大肉小又皮肉皆苦澀的東西呢?這是我的推斷。
於是,可以欣賞串串金黃,又可以欣賞眾鳥枝頭爭逐、鳴啼、展翅,啊,真可惜林老師只來過這兒兩次,如果能多來幾回,肯定又有不一樣的好詩出手。
改天我一定也要為苦楝籽寫首詩。
五月榴花映火紅,榴花顯然應是五月之花。
年年五月,甚至四月,都會看到人家庭園裡高高大大一棵或一叢石榴樹,花開團團火紅,好生羨慕啊。
砂子老是說我把石榴種錯地方了,害慘他們了。我把他們種在臨著小湖之處,貪的是花開倒影入湖的美色,可惜越種越矮,本來有一公尺半高,一年之後只剩一公尺,現在啊,縮得只剩一台尺了。
新屋海濱地區風大,種那兒還不都一樣?我一直嘟噥著:兩株桃,一株檸檬都種在背風處,還不都掛了?還有種在有高牆屏障的兩株玉荷包也早已魂歸離恨天,這叫生死有命啦。至少石榴沒種死。
今年從四月盼到五月,五月盼到六七八九月,終於死了心,這兩株石榴活得有氣無力,今年沒花了。沒想到這幾天,嘿!都已十二月了,居然開出花來了。
遲到的花,不罰不罰,欣賞之餘反而更多了愛憐。
我不能當老師,那會便宜了蹺課遲到的孩子。
我好想學製作鳥踏ㄛ..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