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們去撈魚
常常聽到一句形容無能為力,無可奈何,無法改變的形容詞:天要下雨娘要嫁/由不得我也。
這兩天我咀嚼著這句話的同時,把它做了一點點小小的更改:天要我活要我死/由不得我也。
心裡頭一面唸著這一句話,一面無言而歎,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因為,小小的湖,再一次遭到了浩劫,生靈塗炭,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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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冬直到今年初,我和砂子在加拿大,一月間回到台灣一看,臉都綠了,農場裡的小小湖,湖水完全乾涸了,遍池魚屍,一汪泥灘裡,殘存的幾尾奄奄一息。原來是小湖的上游那口大池塘放乾了水捕魚,連累我們這下游也遭了殃。都二十一世紀了,大陂塘抓魚竟還用這樣原始的老方法,也不知道這個缺水的年代,水是何等珍貴,水利會真是豬頭蠢蛋在經營!
我們趕快朝小湖注井水,一點用處也沒有,最後,在努力打撈了十幾尾之後,拼了老命在小湖挖出一個深一點的坑,讓還沒撈上來的魚有個避難之處,大約有兩尾大魚躲進去,居然渡過了缺水,迎到了數十天後水來的時刻,也成了這一場魚族大浩劫的見證者。
短短幾個月,小湖又生機盎然起來。只見漣漪圈圈,令人好不安慰。
但,這幾天又乾了。
那口十幾甲的大陂塘又把水放乾了!
據說是政府忽然發了財,撥了大筆經費給水利會,水利會立刻拿來修陂塘,既然有錢,既然要修,管他石門水庫此刻水乾不乾,一下又嘩啦啦把整座陂塘的水放光光了。
大池水乾,小池再度遭殃,裡頭好不容易又活回來的水族,又完了。
水越來越少,魚越來越慘,我和砂子天天看著如此煉獄般場景,焦急得團團轉,最後只好拿了鍋碗瓢盆,再度踩著泥淖去救魚。這工作好累啊,她由於汗腺萎縮無法散熱,一到夏天就非常痛苦,此時把我的長袖衣服整件弄濕穿上,千辛萬苦的一尾一尾的抓,一把一把的撈,顧不得眼鏡蛇雨傘節的致命威脅了,蜜蜂叮得她哀哀叫,由於穿的是短褲,兩條腿被雜草橫七豎八劃成了圍棋盤。
撈到腰痠背痛,體力耗盡,撈到我的汗順著臉頰橫流,連眼睛都睜不開,最後也只好頹然放棄了,魚呀,對不起你們了,我們顧得了魚命,可能顧不了老命,放棄了。
今夏都還不曾開張給孩子們玩的一個塑膠小水池,砂子替它充好氣,注進清水,充當撈回來的大大小小魚蝦的「諾亞方舟」,讓魚暫時避個難,但問題又來了,晚上竟來了野貓,砂子只好找來網子遮蓋,只是水槽太大網子太小,害得我一夜起來巡視好多回。
天亮,我在曙光中看到湖岸人影,是砂子,又不顧蜜蜂、毒蛇、銳利的雜草的威脅,又拿了鍋碗瓢盆,又在泥池裡撈啊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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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開怪手的鍾先生來研究如何幫我們把小池挖深些,以免三不五時池水跑光光,看了草坪上塑膠池裡我們搶回來的魚說:大的油煎,太小的,曬乾後做成吻仔魚,正好。陪他來的郭村長說:沿六十一線朝北走有一條溪,溪水深深,可以把魚放生到那兒去。我們採取了後面一項建議,卻沒找到他說的那條溪,只好來到熟悉的北岸紅樹林,把兩桶大魚小魚統統倒進紅樹林小溪,小溪連著大溪,大溪上游淵遠流長,下游直通大海,魚啊,就隨你們選擇去吧,無論如何,別選到一個老是讓一群蠢蛋搞得變天的地方住。
回想那些被我們遺棄在泥淖裡的魚,我試著寫下這一句牠們的心聲吧:
人啊我看到你轉身離去前投過來的眼神
這頹然一瞥告訴我你終於決定要放棄我
看著你渾身泥漿和著汗水,擅抖的臂膀
眼中依稀還閃爍著淚光
也讀出了你的無力與無奈
所以,我並不怨你
魚有怨我嗎?其實我不知道。
跟大陂塘連通處可以用砂包加高, 阻止水由該處流失(不需太高, 能保留夠多的水即可). 或是加建水閘
我想的也是這樣啦
就做個水壩
不任由水來水去
讓水進得來出不去
又
水乾就乾
當水再度來臨時
魚蝦自又成群
乃物競天擇道理
絕無滅絕情事啦
悲嘆
水塘竭澤而魚
實乃人間煉獄
一堆豬頭
我看水塘之中有水車
想必承租給百姓養殖
將本求利徒負奈何啦
哥哥幸勿空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