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居鄰家不懂什麼叫做修辭學，每次看到我在門口掃地，總有各式各樣的問候語：

　那有這麼歹命自己掃呀？叫「外勞仔」掃就好啦！

　喔，你這拿筆的大畫家，也會拿掃把呀？

　哎，你不是住在加拿大嗎？加拿大人也要自己掃地嗎？

　……

　我曉得他們沒有惡意，更不是挖苦，純粹只是沒話找話聊，問候一下。所以我也總是隨口和他們一陣哈啦。偏偏最近大門前這棵百年雀榕落葉落得兇，從早到晚，總得掃個五遍十遍才行，所以，鄉親人來人往，真可說是「問候」頻頻。

有時忽然發覺，隨口回應他們的話，竟也可以頗有禪機。

例如今早，一位擺攤的女士看了我掃地的模樣，忽然拋過來這麼一句：

把樹砍了，就不會那麼辛苦了！

我原想告訴他，住在紐約，窗子外看得到一棵樹，房租立刻加十塊錢，門口有棵樹是多麼幸福。後來改了口：

有牙齒可以刷，和有落葉可以掃，是很幸福的事咧。


可不是嗎？

天天刷牙，早上刷晚上刷，三餐刷，浪費多少時間啊？何不把牙齒拔了？

有牙齒來咀嚼花生米，喔，幸福啊！

天天掃落葉，有落葉可以掃，代表當下的你能擁有一塊地，地上還有一棵屬於你的樹，就這麼簡單彎腰之間，也可以是讓很多人羡慕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