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去逛書店又看到這本詩集：波蘭女詩人辛絲波卡的詩集，桂冠出版，陳黎翻譯。

    很多年前就注意到這本詩集，因為電影【向左走、向右走】當中，梁詠琪穿插在其中朗讀【一見鍾情】這首詩的聲音，像唱歌一樣。搭配電影音樂和劇情，天衣無縫地浪漫著。

    我覺得這首詩如果是香港女生用廣東話來讀，會比起台灣女生用中文來讀，更有味道。因為這首詩沒有那麼漂浮，還有篤定的理性存在其中，有香港女生的氣質。

    茫茫人海中沒有交集的兩個人，因為命運之神的作弄，拉近了又拉遠，當祂看著他們驚慌失措，就躲到樓梯底下偷笑了。

    茫茫人海中沒有交集的兩個人，因為命運之神的作弄，使得他們終於看見了彼此，擁抱。雖然，他從不知道，她也不曾對他說過，在更早之前，在某一個偶然對望中，她就已經在他眼瞳裡的湖水深陷過一次了。彷彿上一輩子她就已經在他的身上作了記號，這輩子一旦看見，就知道是他。而他，始終不會明白，自己曾經在世界上那樣獨一無二，在她生命中如同燈塔一般的光芒。她給了他閃閃發光的鑽石，卻被收藏在他的彈珠盒子裡。

    茫茫人海中不可能有交集的兩個人，連時空都沒可能對上的兩個人，各自在自己的世界裡像怪胎一樣孤獨地活著的兩個人，因為命運之神的作弄，使得他們遇見了，愛了，愛得真誠赤裸、純潔無暇，愛得像這世界不曾存在過的愛情那樣，而且很放心地，一起成為這世界上，別人無法理解的怪胎。

    這樣的確切，是美麗的；但變幻無常，更為美麗。

    沒有特地去背，不過電影看完，這句詩也就落到我的記憶深處了。

    據說陳黎的中文翻譯是最好的，不過我覺得電影裡翻譯的那個版本也不錯。我不懂翻譯，但至少電影裡的詩句聽起來也很動人。

    我在網路上找到了英文版和陳黎的中文翻譯，與大家分享我感受到的浪漫。

Seeing What’s Right in Front of You

They are sure

that a sudden feeling united them.

Beautiful is such certainty,

but uncertainty more beautiful.

They think, that as they didn’t know

each other earilier,

nothing ever happened between them.

But what would they say: those

streets, stairways, and corridors

where they could have been passing

each other for a long time?

I would like to ask them,

don’t you remember－

maybe face to face once

in a revolving door?

an ”excuse me”in a tight crowd?

an ”wrong number” heard over the

phone?

－but I know their answer.

No, they don’t remember.

They would be guite surprised,

that for a long time

chance had been toying with them.

Not altogether ready

to turn into their fate,

it would draw them together, pull them apart,

cut them off on their path,

and, swallowing a giggle,

leap to the side.

There were sign, signals,

So what, they were unreadable.

Maybe three years ago

Or last Tuesday

some leaf flew

from arm to arm?

Something got lost and then go picked up.

Who knows whether it wasn’t even a ball

in some chidhood thicket?

There were doorknobs and doorbells,

where touch lay on touch

beforehand.

Suitcases next to one another in the baggage

check.

Maybe one nigt the same dream,

blurred upon awakening.

Every beginning, after all,

is nothing but a sequel,

and the book of events

is always open in the middle.

－by Wislawa Szmborska, translated by Joanna Trzeciak

一見鍾情

他們兩人都相信

是一股突發的熱情讓他倆交會。

這樣的篤定是美麗的，

但變化無常更是美麗。

既然從未見過面，所以他們確定

彼此並無任何瓜葛。

但是聽聽自街道、樓梯、走廊傳出的話語——

他倆或許擦肩而過一百萬次了吧？

我想問他們

是否記不得了——

在旋轉門

面對面那一刻？

或者在人群中喃喃說出的「對不起」？

或者在聽筒截獲的唐突的「打錯了」？

然而我早知他們的答案。

是的，他們記不得了。

他們會感到詫異，倘若得知

緣分已玩弄他們

多年。

尚未完全做好

成為他們命運的準備，

緣分將他們推近，驅離，

憋住笑聲

阻擋他們的去路，

然後閃到一邊。

有一些跡象和信號存在，

即使他們尚無法解讀。

也許在三年前

或者就在上個星期二

有某片葉子飄舞於

肩與肩之間？

有東西掉了又撿了起來？

天曉得，也許是那個

消失於童年灌木叢中的球？

還有事前已被觸摸

層層覆蓋的

門把和門鈴。

檢查完畢後並排放置的手提箱。

有一晚，也許同樣的夢，

到了早晨變得模糊。

每個開始

畢竟都只是續篇，

而充滿情節的書本

總是從一半開始看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