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4-20 15:15:36Fred Weng

【流浪札記】告別之旅(五)

§第六章§ 回程的閒聊

行駛在北橫公路來時的路線上,山區裡的霧氣似乎變得更為濃厚,「我很喜歡這種矇矓美的感覺耶」我向成這麼說著,在我的記憶之中,我一直都很喜歡山區清新且無憂無慮的生活感覺,印象中的廬山溫泉、杉林溪都還保持著它不變的美好。由於等一會就要到算命館了,成不免問了璟跟我關於感情上的事情,璟的回答讓我很有認同感的回應著「果然是標準的魔羯座,很專情」,而我自己也稍為的談著自己的部份,雖然過去的那些遺憾已經若有似無的在我的心裡失去它應有的溫度。算一算,我已經二年多沒想過感情上的事,也許是因為感覺到感情的難以捉摸,所以不敢太過依賴第一眼的直覺,加上生活被各種事情階段性的填充著,我想做的事情太多,人情上的事情也推託不了,片斷的瑣碎的事情就這樣毫不留情的佔去了我大部份的時間,找不到一絲歇息的隙縫。

空不出時間,找不到感情生活的平衡點,只是不停的做著各種事情,那是一種很孤立的寂寞感覺,一種躲在忙碌心情背後的寂寞。

璟問了我關於上一段感情的事,僅管我認為那還稱不上是實際存在過的感情,「她沒有選擇我,也許她只是把我當成朋友而已......」我淡淡的陳述著,而關於她的名字、過去的一切已經被我封鎖在記憶的最深處,這是我遺忘過去的一貫方式。我如此想著,感情畢竟不是憑著單一方面的意願所能促成的,少了雙向的關連,結局往往就註定是一場空,過去的這些經驗讓我不得不的有著這樣的體悟,一個能讓我釋懷一切的理性結論。我又說了「我覺得大概跟自己過於被動的個性有關,我對於感情的事情滿笨拙的,女孩子多半會喜歡幽默風趣又會討人歡心的男孩子吧,就像成這樣子的人」,僅管成覺得自己的個性不見得一定受女孩子歡迎,有一種花心、不安定的感覺,但是我感覺得出那是帶有安慰成份的解釋。「其實,我不是沒在改變自己的個性,只是我改變得很慢,需要比較多的時間」當成向我建議改變過於被動的個性時,我這麼回答著,雖然我對於這樣的改變常覺得不安與惶恐,因為那種改變我無法預期究竟是好,還是不好。當然,我現在盡可能的讓自己順其自然的生活著,太過刻意去想或去做某些事情,對我而言是種負擔,現在的我,或許已經沒有過去那種死氣沉沉的被動,但我還是希望儘可能不要再憑著直覺做著跳躍式的決定,這種直覺已經讓我受了不少的傷痛,就像是知道自己註定不會中頭獎,還滿心期待著中獎一樣,期待越多,傷害越重,賭注的次數多了,傷痛也會越來越難以平復,「我現在會比較希望對對方有比較多的認識,就像無話不談的朋友一樣,如果喜歡的感覺都還一直存在著,無論是對方或是我,那麼我就可以篤定的接受」我向成跟璟這麼講著我對於未來的看法,那是我現在所抱持的「順其自然」法則。

我們的車子持續跟在某輛不知名遊覽車的後頭,它拖慢了我們在北橫公路上迂迴的步調,時間在我的感覺裡變得有點漫長,而楊那一車不知道在我們背後多遠的距離落後著。成談論著他對光的了解,光有一種特立獨行的自我與生活主觀,而那與社會中具有集體意識的人們比較起來,是一種略為刺眼的光芒,至少,我覺得成已經戴著太陽眼鏡想抗拒那股光芒的直射,不過我這麼覺得,每個人都有權去選擇自己的生活方式、自己的想法,這個社會所存在的一些既定觀念,其實是禁不起哲學思維的驗證的,我們在出生的時候無奈的接受那樣的意識,久而久之的認同了那樣的想法,但其實那是既虛假且過於偏執的存在,是很容易就被刺破的腫脹氣球。

由於我們習慣性的跟在前方車輛的後頭,成不知不覺的走錯了路,幸虧沒走得很遠就繞回正確的方向,沒過多久就扺達了算命館,而楊則是開過了頭,在我們等了些許時間後才到達。

§第七章§ 擇日命相館[前段].大溪老街

走上了算命館的二樓,那裡已經有一對情侶坐著在等候,算命師則是手不停筆的在桃紅色的籤紙上寫著命格的批算,我看了看這棟略為古老的建築,應該是日據時代那時候的建築吧,屋頂的高度比起現代的建築來說略為矮小了些,門的高度也相對的矮小著,小塊瓷磚鋪成的地面,沁涼感覺的空間散發著一股香氣,應該是點了什麼香之類的,但說不上來是什麼樣的正確名稱的味道,但是呼吸著的感覺似乎能讓人心平氣和,這樣相似的建築在高雄的左營我也看過一些,但那已經是少數殘存著的古老歷史了。這對情侶,說起來也巧,女方是成的網友,他們會來這裡算命也是成的推薦,今天的算命館坐滿著成所推薦的朋友,讓算命師略為抱怨了工作上的辛苦。

由於算命師還沒有把我們四個人的八字批完,我們暫時的看著報紙消磨時間,不久,算命師大概是考量到那對情侶在我們之後久等的無聊,於是決定先幫他們批算八字,而我們則是坐在一旁聆聽著。我心裡想著,只憑著一個人的八字就可以斷定他的個性、命格,甚至可以娓娓道出一個人的過去以及未來十年可能面臨的命運,真是相當神奇的一件事,特別是當算命師說了某些話,而那對情侶認同似的回應著的時候,我真的對算命師的批算存有一種不可置信但又不可抗拒的訝異。算命師說話的語氣讓人覺得頗為風趣,讓我在一旁聽著的同時,忍不住的露出明顯的笑意,我猜想,那對情侶應該也覺得他的批算很神奇般的料中了他們心裡的事情吧,後來成也略為向我們談論著那對情侶的事情,大師的批算,加上成的印證,真是讓人有種不得不相信的佩服感。批算的過程中,男方的話不算太多,多半是女方在問著問題,在這樣的批算與問答的交替中,時間不知不覺的過了近一個小時,他們的批算才算告一段落。在輪到我們之後,由於還有二個人的八字還在批算當中,於是,光跟楊先留下來算命,而我、璟、甫以及成四個人,因為午餐也還沒有吃,就讓成載著我們前往了大溪老街逛一逛,同時也讓光稱心如意的保有她不想讓我們知道的神祕命運。

成開著車子,在康莊路的某個路口轉進了較為狹窄的巷道裡,巷子裡的十字路口上豎立著和平老街以及中山老街的指示牌,也許因為現在的時間已經是遊客較多的午後,所以街道裡處處可以看見停泊的車輛,要找尋停車位似乎需要銳利的目光以及一些好運,不過我們算是滿順利的接續在一部離開的車輛後方停進了它佔駐的車位。然後從停車場沿著有少數攤販的公園旁的街道,繞過了一間教堂,路過一間學校,走進了和平老街裡。

和平老街,跟其他巷道的建築比較起來,任何人都可以一眼瞧出二者之間極大落差的迥異,這樣的建築,在台灣已經是古蹟般的稀有且式微的。「巴洛克式建築」在我所查閱的資料上如此註解著,首先,房子都只有一層樓的高度,然後每一棟房子的正面,門口的正上方,都有著獨特的「立面」雕飾,瑞獅、鯉躍龍門、龍鳳書畫、日式家紋、西式花草彩帶,各式爭奇鬥艷的浮雕圖案,彷彿述說著當時的景象是如何的繁華,西式宏偉華麗的巴洛克風格與中國日本的古典優美風格巧妙的融合著,讓這條被稱做繁華歷史的老街至今仍能孤立的殘存著,而不至於灰飛煙滅的消失無蹤。

這樣子具有古老風味的「街屋」,在日據時代約1918年到1920年之間,是大溪最為熱鬧的商業地帶,和平老街中充斥著各式各樣的攤販,我的印象中殘留著棉花糖、炭烤香腸米腸、肉粽、豆干、冷飲等等令人蠢蠢欲動的食飲,小巧的木製玩具及用具,稚幼的孩子在地上打著陀螺,幾間木器行依舊發出機器聲般的存在著,製作著精美古樸的傢俱桌椅,向人們述說著這裡當時是以木器為生活重心的,攤販、木器、茶館、文史工作室、繁華象徵的立面牌樓,讓和平老街這條過去的「木器街」充斥著來往的遊客,挾帶著快被淡忘的過去,以另一種價值性的面貌存在著。

成首先帶領著我們前往品嘗當地很有名的小吃---「里長嬤碗粿」,這小小店面的牆上懸掛著它的悠久傳統與口碑,我們到的時候,碗粿還在後頭等著蒸熱成形,由此可見這家小吃受歡迎的程度應該是名實相符的,我們在一處座位坐著等待,此時我環顧著這家老店的建築,並若有感受的說著「這家店應該是日據時代那時候的建築,我爺爺奶奶以前住的地方跟這裡的建築風格有一些相似的部份,我猜這家店應該有做過某些變更,像是牆上的電線可能是後來才加上去的,這裡的樓高跟一般建築比較起來是略高的」,我同時用手指著這家店的後上方空間說著「像那裡的空間在以前應該是用來儲物的,可以用木梯爬上去,矮矮的高度大概只能蹲著或跪著吧」。其實,這讓我想起了以前曾經在這樣狹小的樓中樓空間裡睡過幾個夜晚,那是在我還很小很小的孩堤時代,遙遠的童年歲月的回憶。這時,甫因為我對建築的解說而問了我「你對建築似乎很有興趣?」,「我大學念的科系教授的內容很多,建築、運輸、能源動力、傳播、電腦等等,所以對建築也有一些認識,但不算懂得太多」我這麼向甫說著,並在心裡感慨著「這些為了教書而學習的學識,到最後竟只能在我的生活裡派上些微的用途,如果把這些學識當成對於我們生活及歷史的認知基礎,該是很有趣且實用的,但升學導向的教育環境,讓我們的孩子充滿著為考試而準備的學識,硬生生的將生活與學識切割成二個不相干的世界,然而我也很清楚,這世界有著它不得不競爭的使命,體制也有著它無法兩全其美的缺憾,只是,究竟這對誰會比較好?是我們這些在社會競爭的大人們?還是我們的後代子孫?身為教育工作者的我一直在深思這個難解的謎題」

「這個旅程處處都讓我檢視著自己的內心,每個小細節都有著它完整的不可或缺的意義」這是我對這個短暫但也漫長的旅程所下的註解,而這個意義持續的漫延在未完的旅程裡。

一陣的閒談之後,成開始把玩著手上的DV,甫跟璟沒說什麼話的靜靜等著,不久,碗粿終於端了出來,帶著微溫、軟嫩的觸感。老闆娘叮囑著我們要等碗粿冷卻一些再吃,說是冷卻凝固的碗粿吃起來的口感會比較有彈性,然而成已經等不及的吃了起來,沒有加醬油的原味的吃著。我們雖然也稍等了幾分鐘,但是等候著它冷卻的時間可真是令人難耐的無聊,最後還是自顧自的吃了起來。我加了一些些的醬油,但吃起來的感覺略為鹹了點,也許是因為碗粿上的配料含有蒜末,所以口味明顯的沉重著,不過碗粿的香郁口感以及在口中咀嚼的些微彈性讓我頗為愉快的享用著,甫在加了醬油之後,安靜的吃著,安靜的讓人覺得他是不是連同他的感覺也一起吃了下去,而比較令我驚訝的是璟,他持續的在吃了幾口碗粿後添加著醬油,看起來他偏好的口味頗重,重的讓人不敢領教。

品嘗完碗粿之後,成打包了二份光跟楊的碗粿,然後我們再繼續沿著老街走著,接著在一家兼賣著蚵仔麵線的咖啡館前再度停駐腳步。成、璟、甫三個人各點了一碗蚵仔麵線,而我則是考量到熱量的問題,加上我對於咖啡的偏好,所以我點了一杯Latte。「Latte是義大利文吧,在口音上可以感覺得出來,像是Cappuccino、Espresso」成刻意的加重了那些義大利咖啡名稱的重音節,跟我談論起了義大利文的事情,我回答著「是啊,Latte,法式咖啡的話叫做Cafe Au Lait」,在我說著「Cafe Au Lait」的同時,不小心的將「t」發出了音,讓成立刻糾正了我的念法,因為我曾寫過一篇關於Espresso的散文,於是很不自覺的說起「Espresso就是濃縮咖啡,小小的一杯,很快就會喝完」。在這家咖啡館的悠閒午後,真是什麼話題都能聊,義大利文、法文與咖啡。聊完了法文與義大利文,我喝著牛奶味很重的Latte,他們則是吃著熱騰騰的蚵仔麵線,閒聊著那對情侶算命的事、這趟旅行奇妙的偶遇以及光,讓時間一分一秒的移動了一個小時的角度,在約莫三點的時候漫步走回停車場,準備回到算命館接續我以及璟的命運批算。

~ 旅程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