豨薟—學名有卦(下)
「布穀、布穀,快快布穀。 春天不布穀,秋收那有穀。 布穀,布穀,朝催夜促」 布穀鳥Cuculus,又名杜鵑,是眾所皆知的鳥類。尤其當人們將其鳴叫聲注入情感解讀成催促的語意時,對於杜鵑的用心怎能不投以感佩之情!自然而然將之列為吉祥的禽鳥之一。
東方如此,西方亦然。在歐洲,杜鵑的叫聲被視為春天的預兆,牠們是春天的標誌;是夏天的開始,更是愛情的歡歌。
然而,撇開鳥鳴與人類的情感連結,現實生活中的杜鵑鳥卻有一段不折不扣的繁殖黑歷史。
不僅不自己築巢,將卵產在其他雀鳥的巢穴中魚目混珠讓養父母幫忙孵蛋,孵出來的杜鵑幼雛還會趁養父母不注意的時候將牠們未孵出來的卵,或已孵出的親生孩子踢出巢穴之外獨享養父母不眠不休的餵哺時光。這種不但不感激代為孵蛋之恩情,還忘恩負義扼殺主人下一代的生存模式,令人乍舌。
林奈曾將西格斯貝克之名賦予豨薟學名,也遭其以宗教論點嘲諷駁斥後黯然回到瑞典,雖然他終於在烏普薩拉大學獲得教職,並繼續從事分類學研究。但他對於西格斯貝克宣稱上帝永遠不會讓林奈分類學中不道德的兩性分裂存在於植物世界…等種種不具科學事實的惡毒毀謗從未釋懷。 有一天,他在烏普薩拉大學的植物園裡發現一包豨薟種子,標籤上的學名瞬間點燃他積怨已久的憤恨,於是他將標籤撕下重新命名為Cuculus ingratus:忘恩負義的杜鵑,以解心頭之恨。
當下之快意,想必無法言喻。
孰料幾年之後,他的徒弟比爾克跟著伯爵前往俄羅斯採集植物時,不慎於聖彼得堡進行的植物交換過程中把這包名為「忘恩負義的杜鵑」給送了出去,最後落入了任職於聖彼得堡藥草園的西格斯貝克的手中。 儘管西格斯貝克人品有所爭議,但他還是位認真於植物蒐集栽培的植物學家,當他看見包裝上的學名標籤,怎能不萬分好奇:究竟什麼是忘恩負義的杜鵑?
他想像超凡艷麗的花朵,於是在園區找了一方最好的花圃…
播種,萌芽,一直到展葉開花…,心情,也從期待轉為憤怒…
他當然沒有種出奇特的杜鵑,而是種出了自己。 一株又名忘恩負義的杜鵑之豨薟。
憤怒的西格斯貝克從此斷絕與烏普薩拉大學植物園的植物交流,這對積極蒐集西伯利亞植物群的林奈而言,無疑是沉重的打擊。雖然身邊的人不斷嘗試遊說說合,建議他發出道歉訊息,並將標籤上的錯誤推諉給園丁,但林奈毅然回絕。他於回覆說客的信件中表示西格斯貝克帶給他的痛苦是無法從心中根除的,他永遠無法原諒他…
我始終相信天道酬勤,公理終會照亮正義那方。
二百七十餘年後的今天,有多少人不曾聽過林奈?又有多少人曾經聽過西格斯貝克?或許皆因豨薟而看見了他的名字。
............................. 豨薟 攝影/ Lindon L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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