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歲的我迎回十一歲的我,然後,想跟四十五歲的我和五十歲的我說說話。
四十歲的我迎回十一歲的我,
在小學五年級後半段,
十一歲的我因為脖子摸到突起物
爸媽帶我去看醫生。
經姑丈介紹到小醫院檢查,
印象中,第一次的檢查就收到震撼彈說要開刀。
我記得我在回程的車上哭了,
驚嚇又無助地哭了。
默默地啜泣著。
車上三個大人,叔叔開車,爸媽陪我看醫生,三個人都沉默不與。
我知道即便是大人,他們三個人也是無助,也受驚嚇,不知該說甚麼。
但我更知道,這位十一歲的小女孩,
甚少接觸醫院,害怕醫院,害怕打針,
聞到藥的味道就需要一直深呼吸~深呼吸~
在聽聞要開刀之後,真的被嚇到了,震驚的同時更加無助恐懼。
她很需要旁人的擁抱.安慰.支持.鼓勵,或者,可以甚麼都不說,
只要緊緊握住她的手,給她溫暖。靜靜陪伴。讓小女孩知道她不孤單,也不無助。
雖然,事實上,的確是如此。小女孩的爸爸媽媽非常愛她,
只是,他們不會正確表達,以至於小女孩不知道也感受不到。
然後,開刀的那天,這十一歲的小女孩,全身充滿著恐懼害怕與無助。
以為是要等待著他人用病床推她進手術室,結果發現,非也。
那一次,醫院叫她自己走入手術室,那個令她害怕的空間。
醫生護理人員叫她自己解開衣服(上衣)躺著,即便小女孩很害羞,
即便當時在場還有二位男醫生及幾位護理人員,
小女孩彆扭,恐懼,顫抖著,卻也得遵循,也得自己來,無人協助。
躺下來之後,小女孩知道麻醉師在打針了。
然後,小女孩知道自己慢慢失去意識。
在這過程中,小女孩知道醫生護理人員不知道在聊甚麼,始終聊得很愉快。
與小女孩的彆扭恐懼害怕緊張顫抖...呈強烈對比。
醫生護理人員甚至不知道,在小女孩意識未完全失去時,
她聽到他們的對話了,聽到有人用無法理解,無同理心,缺乏敬意的開玩笑語氣及口吻說:
你看你(們)看她心臟!!看她心臟跳那麼快耶!!
用詼諧語氣說著,那位袒裎裸露上半身的十一歲小女孩的我的身體的心臟部位。
那是段很不堪的過去,很不堪的回憶,
這些...在十一歲小女孩身上,完全不堪回首,
她努力遺忘並試圖完全抹煞,以為這樣可以讓自己好過些。
其實,那時她也只能如此。
然而,當時的彆扭.恐懼.害怕.緊張.顫抖.不堪.不被尊重...一直都在。
留在那十一歲的小女孩當中。
今天,四十歲的這位女人遇到十一歲的小女孩了。
遇到的那一剎那,女人認出了小女孩,
女人二話不說地上前緊緊地緊緊地溫暖地擁抱小女孩,
女人帶著疼惜,帶著溫暖,帶著陪伴緊緊溫暖地擁抱小女孩。
那股溫暖,善意,疼惜,擁抱與自己被珍貴地對待著...小女孩都感覺到了。
於是,小女孩也伸出雙手擁抱。
女人與小女孩彼此相擁而泣,喜極而泣。
因為彼此被溫暖了,彼此被珍貴地疼惜著了。
十一歲的小女孩被珍貴地疼惜著,被溫暖地陪伴著,
於是,彆扭.恐懼.害怕.緊張.顫抖.不堪.不被尊重離開了,散去了。
這位小學五年級的小女孩沒有恐懼,沒有害怕了,心理很安靜也很安定,
小女孩知道,也感覺到,自己是一直被愛著,疼惜著,珍貴地被愛被護被擁抱著。
於是,當女人敞開雙手,伸出手邀請小女孩,
小女孩帶著無畏與愛,毫不遲疑地走入女人懷抱。
四十歲的女人迎回十一歲的小女孩。
~然後,下一次,四十歲的我想跟四十五歲的我和五十歲的我說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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