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吧街盡頭阿哲的家裡﹐若兮的思想在激烈運動。她忽然覺得﹐祈安是比自己幸運的﹐至少希盈不像阿哲那般沉默。她反復地問自己還能有多少時間浪費在阿哲的身上。她不恨阿哲﹐只是她自己的懦弱讓她覺得可恥。阿哲此時正坐在房間一角的電腦前擺弄著他的程序﹐幽靈般輕幽﹐只有偶爾響起的鍵盤敲擊聲昭示他的存在。

這樣的寂靜讓若兮更顯心寒﹐她隨手拿過一本書﹐書簽悄然落下。她把它拾起﹐細心研讀﹐發現上面是阿哲手寫的席慕蓉的詩句﹕
在年輕的時候﹐如果你愛上了一個人﹐請你﹐請你一定要溫柔地對待他。
不管你們相愛的時間有多長或多短﹐若你們能始終溫柔地相待﹐那麼﹐多少的時刻都將是一種無瑕的美麗。若不得不分離﹐也要好好地說聲再見﹐也要在心裡存著感謝﹐感謝他給了你一份記憶。長大了以後﹐你才會知道﹐在暮然回首的剎那﹐沒有怨恨的青春才會了無遺憾﹐如山崗上那輪靜靜的滿月。

若兮若有所思的抬頭望像窗外﹐山丘上的月缺的像艘沒有帆的小船﹐卻讓若兮有了離開的理由。是呀﹐平靜並心懷感激地結束一段感情﹐不比大吵大鬧後的行同陌路要來的溫暖嗎﹖於是﹐若兮輕輕地把書簽夾回書裡﹐連同包裡的鑰匙﹐一起放回了桌上。阿哲抬頭張望﹐卻深沉的無力起身﹐目送若兮離去﹐然後長長的嘆了口氣。

離開阿哲屋子的若兮碰上剛巧下班回家的Chris﹐抱以一個大大的微笑﹐然後箭步離開。Chris張大了嘴﹐仿彿這樣燦爛的笑容本不屬於若兮這樣的女生。

若兮想﹐她還是自由的﹐至少她還能離開。夜裡的空氣顯得特別清新﹐清新的讓若兮不捨得躲進室內。她在路邊的一張長凳上坐下﹐月光灑在她的臉上﹐柔柔的﹐像愛神的目光。

被冷醒的時候﹐若兮看到了東方的魚肚白。日出前的寒冷﹐日出時的絢麗﹐和日出後的燦爛﹐在短短幾分鐘裡交替上演。回過頭的時候﹐若兮看到了蹲在她身後的阿哲。沒有說出口的分手﹐就這樣在她的嘴裡幻滅了。

“你醒喇﹐回去吧。”

若兮沒有回答﹐卻站起身﹐跟在了阿哲的身後。她需要的只是愛﹐即使是無聲的。



祈安醒來的時候﹐唯捷已經在收拾東西了。

“早呀﹐不是說月底才走嗎﹖怎麼這麼快就開始收拾東西﹖” 祈安不解得問。

“也差不多了幾天了﹐反正早晚都要收拾嘛﹐而且我媽也要來了﹐讓她看到太亂不好。”唯捷頭也不回得答到。

“希盈馬上就來了﹐不然等等我們幫你一起收拾吧。”

“不用了﹐你們出去玩吧﹐我一個人就可以了。”

祈安便不再堅持﹐倒了一杯牛奶﹐回了自己的房間。並在半個小時後﹐和希盈一起去了附近的碼頭。

打点完一切的唯捷走到窗前，一群海鸟从眼前飞过，唯捷幻想自己是鸟群中的一员，不向往自由飞翔，却被迫不停地逃离。每一片海滩都值得留念，却无法带走一粒沙。

Andy的近况陆续传到唯捷的耳边，他又一次成功摆脱一位单亲母亲的纠缠。Chris出手打了Andy，这是唯捷后来才知道的。

晚饭时分，祈安带着希盈回到住所。唯捷的行李已經收拾完畢﹐三個女人安靜地吃著晚餐。

“我住完這個月也要搬了。”祈安突然開口道。

“嗯﹐我和祈安打算到利物浦去﹐我們已經轉到利物浦大學﹐大城市的機會總是比較多。”希盈附合到。

“這樣呀﹐那什麼時候我們把房東找來和他說清楚。”唯捷似乎有些吃驚﹐但也沒有再追問原因。

該離開的都會離開﹐又有什麼好挽留的呢﹖可最先離開的﹐並不是唯捷﹐也不是祈安和希盈﹐卻是Chris。Chris退了學﹐背上背包去了非洲﹐留下的只是一個國際義工組織的網址。



三個月後﹐唯捷孤身出現在紐約華盛頓廣場邊上的地鐵站前﹐紐約電影學院的旗幟輕輕飄揚。唯捷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Andie﹐暖暖的陽光柔柔地包圍她寂寞的背影﹐直至她被淹沒在人群中﹐如一顆細小的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