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而不和,冬夜的行為主義
冬夜的行為主義
11月30日
停雲靄靄,時雨濛濛
行為藝術是這個冬日夜晚的主題,擺出的體態和姿勢只在乎彼此的同意,沒有人知道某個造型的同意將持續多久,更確切的說,你們不過在切磋,琢磨:睡作“共”,但是覺得四條手臂,四條腿太不夠了,沒把將濃密及時的表達出來,於是睡作“冓”,在彼此八肢的鉤鏤中感受來自起碼十二條腿臂的迫切,現在夠了,於是睡作“並”,有時你們將頭往裡側轉,無限接近相對成了“鬥”,有時你們各自將頭往外側翻,然後不斷分開,先成了“北”,然後有了慣性,因為慣性即便刹車也沒有辦法立刻停住,彼此只有益發的疏遠,成了“八”,然後終於靜止了,但是現在又過太背別,彼此不能感到彼此的熱息,於是再次接近,於是睡作“乖”,儘管還是保持了背靠背,自個朝向各自身外的玄黯,他翻了一個身,於是睡作“化”,過了許久,你也翻了過去,把手放在他的脖子上,於是睡作“伐”,當然,和“伐”形示的一樣,你也同時把腿跨上他的腿,睡意更多後,一切都變得更加舒展,你也從他身上跨了下來,於是睡作“保”,彼此入夢更深後,他睡作“大”,你睡作“交”,他把左邊的最後一捺插在你雙腿交成的圈內,然後慢慢下放,將他的腿伏倒你身上,現在,這一捺成了一個釘子,將你鎖住了不肯放鬆,喜歡他這樣的固定,你更加覺得安穩,於是又聽倒他厚厚的鼻息,於是之後什麼都不知道了,睡作什麼也無法關心了,只知道彼此再也沒有分開···也不能分開······窗外的光線隱隱綽綽的透進了窗簾,然後太陽也從那一道沒有闔上的簾罅間鑽了進來,死實的黑變得透明了,恍惚了,在房間裡四處悠悠,你們也從夢的幽禁中獲釋,有了自由,有了轉動,於是睡作“從”,然後靠近,睡作了“比”,他用身體前部的人中摩擦你身體後部的人中,於是彼此前部的人中都有了感覺,變的更加觸目了,他成了“匕”,你也成了“匕”,你合進他用身體變成的彎曲中,兩人一同作成了“凶”,他身體前部的人中總是那樣鬱烈,貼進你身體後部的人中,你感到滾燙,於是沸騰,他侵入了你,可卻絲毫沒有威脅,卻覺的充盈,你成了“日”,他從你身後撤退,那個瞬間你又恢復了自主,但反而不再覺的完整,你成了“月”,以實以缺,以日以月,相送相推而後成了“明明”,將曙光整個的燒穿作一個地大的窟窿,兩人一同交陷其中,輕塵四下揚散,它們彼此追逐,綴聯,作成一絲一絲的雲氣上升,於是它們凝結了,卻同時又變的越來越重,不得不再次一齊降落,泫然一整座零雨,閉著眼睛就能夠感受那籠罩了,溦濛漸漸浸淫你們的皮膚,順著束束縷縷的肌理滑了進去,越來越深,直到一切天地宇宙任何的什麼都再也分不出彼此你我來完全的銷溶了,彼此在彼此中蕩漾,不過,既然界線已經消失,那麼,應該說,成了蕩漾本身,剩下這個動作,在唯一。
於是把他兩股拔在懷內,四體交匝兩相迎湊,那話兒盡沒至根,不容號發,淫水流下,情濃樂極,精邈如湧泉:春已透,形骸骨節熔!
注:
停雲靄靄,時雨濛濛
源出陶淵明《停雲》
日,許慎《說文解字》:
實也。太陽之精不虧。從○一。象形。凡日之屬皆從日。𡆠,古文。象形。
月,許慎《說文解字》:
闕也。大陰之精。象形。凡月之屬皆從月。
斜體引文源出
西門慶於是把他兩股拔在懷內,四體交匝兩相迎湊,那話盡沒至根,不容號發,婦人瞪目失聲,淫水流下,西門慶情濃樂極,精邈如湧泉,正是:不知已透春消息,但覺形骸骨節熔。
蘭陵笑笑生《金瓶梅詞話·第七十八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