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8-11 11:22:32鯊魚

米蘭奇蹟(Miracle in Milan)

原文: Miracolo a Milano
導演:迪西嘉 (Vittorio De Sica)
編劇:迪西嘉、Cesare Zavattini
年代:1951

資本家官腔似的虛偽嘴臉,窮人那無知慾望的貪求,就算他們得到了可以實現願望的「神鴿」,卻無法改變面臨即將被拆除家園的困難,最後只能逃離這容不下他們的世界,諷刺的是連天堂都未必是烏托邦。
《米蘭奇蹟》(又譯:慈航普渡)是迪西嘉(Vittorio De Sica)後期的作品,影史上稱此時期為「粉飾性新寫實主義」(rosy Neorealism)。不過此片雖然較趨近於幻想式的諷刺寓言,但仍具有強烈的批判特性。資產階級的利己主義,為了自我企業的發展拆除了遊民賴以維生的「住所」,有趣的是當兩個資本家在相互講價時導演把他們的聲音扭曲成如狗在叫一般。並且透過資本家與低下層的互動,展露出他們位居上層社會善於公關的嘴臉,表現出自己與大家的平等:我們都有鼻子,都有五根手指。卻私下指揮軍隊強行驅逐遊民。
然而,迪西嘉並不只批判這群資產階級的代表,他也諷刺窮人,如在遊樂園的活動中:有人搭一個小帳篷滿口胡言的幫人看相、或在自己家前擺起專門觀賞日落的椅子,凡是來看的人都收一里拉。還有當他們得到了神鴿後,大家瘋擁而上的要實現自己的願望,所有人都要了根本不切實際的東西,如:華麗的水晶燈但他們有電源嗎?甚至他們說要搬進家時連門都不夠大;一位自認擁有貴族氣息的婦女,穿著皇后般的服飾卻生活在破爛的小屋中;最後竟有人比賽要天文數字的鈔票…等等,人性對物質慾望的渴求甚至到了不切實際的地步,透過這場荒謬的戲表露無遺,與他們所唱的歌:「我們只要一個小房間,生活和睡覺,我們只要一個小地方生存和死亡,我們只要一雙鞋、幾雙襪子和一點麵包,這就是我們對明天的嚮往」。形成極高的對比與諷刺,揭露了人性的貪婪與不滿足。
另外,迪西嘉也對馬克思(Marx)的理論提出了質疑,馬克思一向認為勞動階級在資本家無道的壓迫下,一定很快擁有醒覺意識,並群起反抗爭取自身權益。但馬克思卻忽略了一點,階級意識是需要經過長時間的醞釀與累積才會有自我意識,資本家也不是馬上掌握私有財產後便一夕間崛起,也是經過了百年的累積與變化最後推翻封建制度,爭取個人與經濟自由。所以在這一群低下階層中,個人一旦掌握了自我利益,便緊抓不放想辦法更上一層,或在遇到危機時眾人作鳥獸散,如片中一位與這窮困團體相衝突的高傲男子,最後出賣了他們,自己私下與資本家交易並換得了禮帽與絨毛大衣;或是一位老人在抽中了一隻全雞後,便狼吞虎燕的一掃而空,旁人向他要一點吃也沒有。而他們最後群起對抗資本家與軍隊:大家一起吹散瀰漫的嗆人煙霧,並抵抗水車的侵略,不過就是靠著「神鴿」的幫助,進而凝聚眾人對抗資本家的向心力,但現實生活中又去那找這奇跡呢?
但換個角度看看,這些窮人近似無理性的要求,也告訴我們,他們根本就不懂現實世界上的生活,應該祈求的物品是對他們的未來是有幫助的,他們就如未受到社會化的小孩,擁有單純的物質慾望就這麼單純,比起每天生活在戰場中的資產家他們單純多了。另外,迪西嘉也諷刺了種族歧視,一個黑人跟白人女孩戀愛,他們分別去找男主角幫他們實現願望,當倆人碰頭結果是黑人變白人,白人女孩變黑人,這種會心一笑的荒謬性在在可見。
雖說是喜劇之作但還是有許多地方讓人覺的心中一陣酸痛,好比有一場戲:一輛載著中產階級人們的火車行駛過那塊窮人區,車上的人一臉的漫不在乎,甚至一臉輕視,接著一個遠景灰暗朦朧的霧籠罩著他們,說明其實倆者又有什麼差別呢?窮人們的住所不時彌漫著濃霧,呼應著片子一開始呈現都市與街道的情景,也都是充滿著濃霧,就如法國30年代詩寫實主義(Poetical Realism)的代表作《霧港》(Port of Shadows,1938)所營造的氛圍一樣,表現出這城市的灰暗與孤寂,相比之下貧民區來得熱鬧得多。

而最後最為動人的是,所有人在神鴿的幫助下,騎著掃把一齊飛向天空並唱起那首歌,這最後一場戲非常讓人心酸,這說明了這偌大的城市居然沒有他們的容身之處,連在曠野的一塊安身之地都要被剝奪,最後只有飛向無垠未知的天空,就如《摩登時代》(Modem Times,1936)的最後一幕,卓別林牽著女主角的手走向未知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