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殺愛情》




第七章） 我跟我自己的對話




慶太最近的狀態很不好，非常地不好。

跟涼平之間的關係隨著女主角的頻繁出現愈行緊張，慶太不是不想給予完全的信任，但往往一轉身就能看到涼平和她親暱的身影，從任何一個角落跳出。
更令人擔心的是，在上個月慶太發行個人第六張專輯後，七年前部分w-inds.迷不諒解的衝突竟再次爆發！
原因只是慶太發專輯的速度快於團體，使歌迷不安的情緒再度回籠成質疑，甚至失控大罵慶太根本就是背叛者……

該說是歌迷的愛太深嗎？
深夜時慶太不停瀏覽著網路上一則又一則要他解釋的發言，慶太只是苦笑，麻木的將每個字烙在心底，

就算解釋了，又有多少人會相信他的發言呢？


龍一原本是不將這些放在心上的。
他照常在慶太的官網留言給予他支持，他甚至會在自己的採訪上公然宣傳慶太的新專輯；他也照常約慶太涼平一起出去吃飯，並且有意無意地替他們製造單獨相處的機會。

人生總是會有過渡期，
只要三個人的心還在一起，就能夠不畏萬難繼續走下去。
但是這個信念在龍一無意中從慶太口袋裡翻出一個不透明的塑膠盒時，開始出現了裂痕。

緊握著塑膠盒，龍一知道事態嚴重了。


＃＃＃


“這是什麼？”

知道了涼平今天晚上有Music Fighter的通告要趕，龍一直接闖入慶太家中，不等開門的人反應過來，劈頭就拿出塑膠盒質問眼前人。

“啊！原來掉在你那裡呀。難怪我找不到，謝啦龍一君。”慶太不自然地笑了笑，伸手欲拿回，卻被龍一一閃，嚴肅認真的眼神制止。

“慶太，告訴我這是什麼。”
“沒什麼……普通的維他命C而已。”

“你還騙我？！我去藥局問過了。”看見意料中慶太的眼色閃爍，憤怒從龍一的手部蔓延到整個身體，“安眠藥，添加鎮定劑的成分，你吃這個幹什麼？”只見慶太的臉一瞬間刷白，龍一更加確定了他們的主唱絕對有事情瞞著大家。

“說啊你！！”

“沒什麼，你不要再多猜了。”淡淡地迴拒，慶太擺明想要結束這個話題。但是，緒方龍一不是這麼好打發的人。

“我們之間有什麼不能講的？你到底當不當我是朋友？”繞過慶太來到他的面前，龍一既擔心又急切的想要表達，“我們會擔心呀！我、涼平、還有右典央登他們，大家都很擔心你最近的狀況。”

“涼平他知道了？！”慶太的眼裡忽然浮現從來沒有過的驚慌，他絕對不能讓涼平知道這件事！
“沒有，我沒有告訴他。”看見眼前人情緒瞬間緊繃又鬆懈，龍一知道事情絕對不簡單，“你在害怕什麼？為什麼我不能跟涼平說？他為什麼不能知道？”

“龍一君，我……”

“算了，我請你去喝酒，走吧。”以前他們都是這樣解決事情的。男人的心事就是要靠酒來引出，龍一豪邁搭上慶太的肩，打算先不要逼那麼緊。但是，慶太卻咯唆地閃躲，乏力靠在玄關旁的牆上。

“龍一，我不能喝酒。”他從來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走到這一步。

“會死的。”
抬頭望著龍一不可置信的臉，慶太無奈地勾起半邊唇角。
“我已經十天沒睡了，你來之前我才剛吞了兩顆安眠藥。要是我現在跟你去喝酒，我真的會死的。”

………


“憂鬱症？”
過了很久，龍一才勉強消化慶太剛剛傳達給他的訊息，他以為他可以鎮定，但是他卻殘酷的發現自己的聲音顫抖到連他自己都聽不清楚。

“我不知道。”慶太搖頭，“而且我竟然開始出現幻覺，”昏黃的藝術燈映出慶太臉上的黯淡，模糊透明的不像是有生命的人。龍一拼命地睜大，因他竟然覺得自己只要一眨眼，慶太馬上就會從他眼前消失不見。“總是覺得涼平在對我笑，可是一回過神，才發現涼平根本不在……”

“電視上每一個在講話在笑的人都是涼平，閉上眼睛就會看到他一直看著我，但是他講什麼我都聽不到，所以我只能集中精神專心聽，我害怕我只要睡著後他就不見了……”

“工作的時候也是，雖然我很努力想要專心工作，但是只要我靜下來就會聽到涼平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他說他要離開我他不再愛我了……”

慶太講著講著，竟然開始拿自己的後腦杓重重地往牆上撞去，狠狠的一聲一聲，敲地整間空蕩的房子響起令人心疼的回音，頓時龍一也傻住，忘記上前制止慶太那樣自殘的行為。

“龍一君，我是不是有病。”


疑問的結尾卻是帶著肯定的語意，龍一困難的眨眨有些酸澀的眼睛，蹲下與慶太平視，掙扎的說出：

“慶太，我們去醫院吧。”


＃＃＃


慶太翹著腿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電視演著什麼他沒有注意，他只是冷冷的盯著房間裡忙碌的影子，從涼平沒有掩上的門看著那個又把頭髮染回黑色的人，有條不紊地將一件件東西塞進行李箱裡。

慶太已經沒有力氣去分辨涼平沒有關上門，到底是因為他忘記關，還是覺得現在正在做的事情不需要隱瞞自己，甚至是懶的去隱瞞。

頭又開始痛了。

慶太從背包裡掏出藥袋，倒了杯水就又將兩顆藥丸送進自己嘴中。好像不應該只坐在這裡什麼都不做吧！慶太這樣想著，然後順手倒了杯水走進房裡。

“吶，給你。”

原來九年的時間可以塞那麼多東西，涼平正被眼前這一堆像山一樣的衣服搞的精疲力盡。聽到慶太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涼平下意識轉過頭，“喔，謝謝你。”接過慶太體貼端來的水，涼平拉出微笑道謝。

“為什麼要收東西？”
“嗯……總是不能一輩子待在這裡的吧。”

“為什麼不行？”
慶太的口氣開始強硬。

從兩個禮拜前，慶太就發現涼平有計畫的將自己的東西從他家慢慢搬走，一次一點，要是今天這袋衣服也搬走的話，他已經快想不起來涼平還有什麼東西留在這裡了。

涼平沒有說話，低頭喝了口水，咬著下唇，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又忍住了。

“是因為她嗎？”
“誰？”疑惑的抬頭，看到慶太陰冷的眼神後，了然。“別鬧了，要她一個小女生跟我這種半紅不紫的人傳緋聞，也算是委屈她了。”
“嘖！你都不知道你們倆在電視上看起來有多親密。”

“要做就要做全套。”頓了一下，涼平冷冷的開口，他聽的出來慶太話裡的嘲諷，“這也算是一種敬業精神。”轉身，繼續將衣服塞進行李箱裡。

看見涼平冷漠的姿態，慶太紅了眼，脫口問出了他後悔了一輩子的話：

“真敬業呀！那是不是連床上那一套都要做足？！”


僵。
涼平正在收拾的手停下，不可置信地轉頭，怒視剛剛發言的他的戀人。

“慶太，只要你說你收回那句話，我可以當作什麼都沒有聽到。”


痛心的不可置信的，兩個人繼續為著莫名的原因僵持著。
沒有人繼續開口接下一句話，也沒有人動作。時間空間都在這十坪大的房間裡凝結成最傷人的雙面刃，狠狠地一刀一刀刺著慶太與涼平的知覺。

他們的愛情在互相試探中開始，也就注定在互相試探裡結束。


＃＃＃


橘慶太在ＶＦ的頂樓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他剛剛幾乎是奪門而出，連句對不起都沒有說的，像是見鬼一樣推開門就拼命跑，一直跑一直跑，
直到頂樓、直到他發現這世界終於只剩下橘慶太一個人後，雙腿頓時脫力，他一聲不吭地跪倒在地板上。

怎麼辦……怎麼辦？
越來越嚴重了，他該怎麼辦？

龍一震驚的臉和YUKI痛苦的表情輪流在他眼前播放，龍一的質問也不停的在耳邊響起，慶太摀住耳朵，想要阻止任何聲音侵入，痛苦地蜷著身子。對不起對不起，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橘慶太你瘋了嗎？幹嘛打人？！──
──哪來的涼平，我是緒方龍一。──
──慶太你還好吧？慶太？！喂……──


我沒有瘋，我不是故意打人的。
我只是以為在跟YUKI打鬧的人是涼平而已，我只是以為YUKI作勢要親上的人是涼平而已。
我不知道那個人是龍一，我不知道他們是在玩，我不知道涼平根本不在那裡。
我沒有瘋，我沒有瘋，我只是看錯而已！！！！！


“啊─────”


痛苦的吶吼，慶太暴躁的撕爛從剛才就一直緊握在手上的紙張，一下又一下，直到顫抖的雙手再也失不出任何力氣，慶太頹喪的直直往後倒，四肢伸展開，但他的心卻被困在自己建築的牢籠裡，這輩子再沒有自由的一天。

盲目地望著天空，滿天飛舞的紙片營造出下雪的淒美，慶太伸手想要抓，卻只能無力地在雪白中穿梭，他勾起嘴角，含著霧氣地笑了……

隨風飛舞的紙片繼續環繞在慶太的四周，
若是仔細看，依稀能辨這幾個小小的黑色的鉛體字。

──Schizophrenia combined with Melancholia　　*（註）





（註）
Schizophrenia：精神分裂症
Melancholia：憂鬱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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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