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11-05 04:37:47尚未設定
關於愛情(十二)
媛和T
當人們迷戀起那些漂亮的圖畫書時，冰開始喜歡“1.2.3.木頭人”，好像拍照一樣，1.2.3.把畫面固定起來，把記憶留住，真的可以這樣簡單嗎？
媛自從有了一部相機之後便開始拍很多的照片，拍下毛毛公仔，拍下路牌，拍下流動的人，拍下靜止的雲，除了拍照彷彿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了值得做的事情了，當然，還有睡覺，她沒日沒夜地睡，醒來就去網上打牌，然後出去拍照，大吃一頓，接著回來洗澡，然後繼續睡覺。
功課開始多起來了，交完了一份又一份，媛開始熬夜，沒日沒夜地做網頁，找漂亮的素材，顏色和文字，樣樣都要做到最好，一邊放著很悲天憫人的歌，一邊喝著很濃很濃的茶，冰為她的茶壺裡加滿了茶，每次總是在那樣悠揚的歌聲中睡去，又在那樣的歌聲中醒來，然後見到她依舊執著的身影，日子就是這樣簡單的重覆。
那天冰回到宿舍卻不見媛的身影，這樣的時候，她應該是坐在電腦前埋頭苦幹的啊？冰掃視了一眼空蕩蕩的房間，沒有留言的紙條，沒有一絲混亂和倉卒，媛總是喜歡把房間弄得整整齊齊才離開，她們的房間中間有一道帘子，將空間一分為二，橘紅色的帘子此刻孤獨地懸掛在那裡，無力地飄蕩著，媛常用的茶杯裡有著昨晚喝剩的茶。
冰輕輕放下自己的背包，默默地坐在書桌前，她像突然想到甚麼似的，拿起話筒來，傾爾，話筒裡傳來：
“The call you dialed can not be connected at this moment, please try again later.”
她忽然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直到陽光射入她們的房間，有一種昏黃的迷濛，天要黑了，冰拿起“1.2.3.木頭人＂：
“我們都習慣，抬頭四十五度，仰望天際＂
冰不覺抬起頭，看流雲慢慢地行走，看太陽漸漸地隱去，看月亮輕輕露出腦袋。自從來到這個陌生的城市，媛和她就是形影不離的，無論去哪裡，無論遇到甚麼事情，這種型態似乎已經成為一種公式，可是今天卻不同了，當冰在屋裡看不到媛的蹤影時，那種失落從心裡泛出來，瀰漫在空氣裡濃到化不開。
“她去了哪裡？＂
“至少應該有一張字條？＂
“或者是一個電話？＂
冰覺得自己的言語很空洞，很無謂，也很震驚。
電話的鈴聲來得很突然，似乎是在空氣中突然炸開的定時炸彈，冰機械地不過迅速地拿起聽筒：
“喂… …＂
“冰，你現在是坐著的對嗎？＂
“媛，你在哪裡？＂她幾乎根本沒有聽到她問的話。
“你聽我說，不要緊張，我在醫院，不過我沒有事，真的，能夠給你打電話就可以證明這一點了，不過我不能多說… …＂
“甚麼醫院，甚麼病，嚴重嗎？”
“沒事的，胃出血，不過是輕微的，F的媽媽陪著我，聽話，兩天後我就回來，你不要過來，答應我好嗎？＂
“可是… …真的不嚴重嗎？你… … 我… …＂
“你好好的待著，知道嗎？就這樣，我不能再說了… …＂
“喂… …＂冰無力地呼喚著，回答只有“嘟嘟嘟＂
不知過了多久，冰放下沉重的話筒，慢慢靠在椅子上，醫院，胃出血，這樣的字眼不斷出現在腦子裡，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了，讓冰有些不能承受，只覺得天旋地轉，就在這時，電話又響了起來，剛剛響了半聲，冰就接了起來：
“喂… …＂
“冰，是我＂
“竟然是他？＂冰在心裡吃了一驚。
“能出來一下嗎？＂對方似乎並不在意冰的漠然。
“有事？＂
“算是有吧。＂
“好吧。＂
幾分鐘後，他們走在那天喜宴走過的路上，冰可以發現T的臉又陷下去了一節，雖然穿著厚厚的外套卻絲毫不顯得臃腫，他手裡拿著喝了一半的提子味果酒，降紫色的酒汁如醫院用的血漿，令冰馬上想到了現在躺在醫院的媛。
“沒有甚麼別的，只是想你幫我把這個交給媛。＂T遞過一個紅色的盒子。
“好的，你… …這是甚麼？＂冰本來想告訴他說媛躺在醫院裡，可是話到嘴邊了卻覺得這是一句很無謂的話，她既不知道媛在哪家醫院，也不知道她的病有多嚴重，為甚麼要徒增他的擔心呢？
“沒有甚麼，一些原本屬於她的東西。＂T回答得很勉強。
“哦，這樣也好。＂冰的回答也很牽強。
他們默默地走著，冰望一望天邊的星星，想起了年前的流星雨，想起了她關於流星和恆星的論說，想起了T在網上的網名叫做流星：
“流星，你真的就這樣像流星一樣劃過了嗎？＂像是在自問，也像是在問身邊的T。
T沉默的臉上似乎有了一些色彩，他猛地咂了一口酒：
“它曾經美麗地發出光和熱，這就已經足夠了。＂
“所以，我還是喜歡恆星，你看月亮旁邊的那顆星，永遠可以那樣的閃亮。＂
“聽說如果人死了，天上會掉下一顆星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T像是突然轉換了一個角度，把頭望向很遠的天際。
“也許吧，如果可以再投一次胎，你想去甚麼地方。＂
“香格里拉。＂
“那是一個傳說。＂
“我希望她可以到那裡，她活得太苦了。＂
“你說的是… …？＂
“你還記得柳嗎？＂
“嗯，一個溫柔的女子。＂
“她快要成為那顆星了… …＂T的語氣無限悠長。
冰吃了一驚，動容地望著他：“真的？＂
“Cancer，晚期了。＂T似乎格外平靜，然後，他把酒瓶拋到山下去，許久，一聲悶響自遠方發出。
冰感覺到有甚麼東西堵在喉間：
“人生就是這樣無常，如果當初你們沒有錯過… …＂
“如果每一個如果都能夠成立，人生還有甚麼意思？＂T把臉正對著冰，冰在他的臉上依稀看到了他們初識時的光彩，可彷彿又有些不可捉摸的東西，
“不早了，我想我要回去了。＂
“好吧。＂T把冰送到門口，轉過身去，把自己重又沒入黑暗… …
“希望你們過得比我好！＂，冰遠遠地聽到這樣的話語，想想現今躺在醫院的媛，竟落下淚來。
兩天後媛果然回來了，有一些憔悴，不過安然無事，這樣冰也就可以放心了。日子似乎開始恢復平淡，媛也開始正常飲食了，對於那天T找過她所談及的話，冰隻字未提，只是把那個盒子悄悄放在她們的信箱裡，也不知道媛幾時去把它拿走的。
“我們去貴州吧！”那天，媛一臉興奮地說。
“啊？甚麼時候？怎麼去？”冰有些疑惑。
“Easter啊，跟團！如何？”媛邊把頭髮一把扎起邊說道。
“沒甚麼所謂，是應該去走一走了。”冰從鏡子裡望到媛微紅的臉頰，覺得不應該掃她的興。
“當然，一定能拍下好看的照片，那是一個美麗的地方，據說有個地方叫做香格里拉，在那裡人們沒有煩惱，沒有飢餓，沒有痛苦，日出而作，日落而歇… …＂
於是，她們加入了一個交流團，開始開會，開始籌劃，有些事情做總是好的。
當人們迷戀起那些漂亮的圖畫書時，冰開始喜歡“1.2.3.木頭人”，好像拍照一樣，1.2.3.把畫面固定起來，把記憶留住，真的可以這樣簡單嗎？
媛自從有了一部相機之後便開始拍很多的照片，拍下毛毛公仔，拍下路牌，拍下流動的人，拍下靜止的雲，除了拍照彷彿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了值得做的事情了，當然，還有睡覺，她沒日沒夜地睡，醒來就去網上打牌，然後出去拍照，大吃一頓，接著回來洗澡，然後繼續睡覺。
功課開始多起來了，交完了一份又一份，媛開始熬夜，沒日沒夜地做網頁，找漂亮的素材，顏色和文字，樣樣都要做到最好，一邊放著很悲天憫人的歌，一邊喝著很濃很濃的茶，冰為她的茶壺裡加滿了茶，每次總是在那樣悠揚的歌聲中睡去，又在那樣的歌聲中醒來，然後見到她依舊執著的身影，日子就是這樣簡單的重覆。
那天冰回到宿舍卻不見媛的身影，這樣的時候，她應該是坐在電腦前埋頭苦幹的啊？冰掃視了一眼空蕩蕩的房間，沒有留言的紙條，沒有一絲混亂和倉卒，媛總是喜歡把房間弄得整整齊齊才離開，她們的房間中間有一道帘子，將空間一分為二，橘紅色的帘子此刻孤獨地懸掛在那裡，無力地飄蕩著，媛常用的茶杯裡有著昨晚喝剩的茶。
冰輕輕放下自己的背包，默默地坐在書桌前，她像突然想到甚麼似的，拿起話筒來，傾爾，話筒裡傳來：
“The call you dialed can not be connected at this moment, please try again later.”
她忽然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直到陽光射入她們的房間，有一種昏黃的迷濛，天要黑了，冰拿起“1.2.3.木頭人＂：
“我們都習慣，抬頭四十五度，仰望天際＂
冰不覺抬起頭，看流雲慢慢地行走，看太陽漸漸地隱去，看月亮輕輕露出腦袋。自從來到這個陌生的城市，媛和她就是形影不離的，無論去哪裡，無論遇到甚麼事情，這種型態似乎已經成為一種公式，可是今天卻不同了，當冰在屋裡看不到媛的蹤影時，那種失落從心裡泛出來，瀰漫在空氣裡濃到化不開。
“她去了哪裡？＂
“至少應該有一張字條？＂
“或者是一個電話？＂
冰覺得自己的言語很空洞，很無謂，也很震驚。
電話的鈴聲來得很突然，似乎是在空氣中突然炸開的定時炸彈，冰機械地不過迅速地拿起聽筒：
“喂… …＂
“冰，你現在是坐著的對嗎？＂
“媛，你在哪裡？＂她幾乎根本沒有聽到她問的話。
“你聽我說，不要緊張，我在醫院，不過我沒有事，真的，能夠給你打電話就可以證明這一點了，不過我不能多說… …＂
“甚麼醫院，甚麼病，嚴重嗎？”
“沒事的，胃出血，不過是輕微的，F的媽媽陪著我，聽話，兩天後我就回來，你不要過來，答應我好嗎？＂
“可是… …真的不嚴重嗎？你… … 我… …＂
“你好好的待著，知道嗎？就這樣，我不能再說了… …＂
“喂… …＂冰無力地呼喚著，回答只有“嘟嘟嘟＂
不知過了多久，冰放下沉重的話筒，慢慢靠在椅子上，醫院，胃出血，這樣的字眼不斷出現在腦子裡，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了，讓冰有些不能承受，只覺得天旋地轉，就在這時，電話又響了起來，剛剛響了半聲，冰就接了起來：
“喂… …＂
“冰，是我＂
“竟然是他？＂冰在心裡吃了一驚。
“能出來一下嗎？＂對方似乎並不在意冰的漠然。
“有事？＂
“算是有吧。＂
“好吧。＂
幾分鐘後，他們走在那天喜宴走過的路上，冰可以發現T的臉又陷下去了一節，雖然穿著厚厚的外套卻絲毫不顯得臃腫，他手裡拿著喝了一半的提子味果酒，降紫色的酒汁如醫院用的血漿，令冰馬上想到了現在躺在醫院的媛。
“沒有甚麼別的，只是想你幫我把這個交給媛。＂T遞過一個紅色的盒子。
“好的，你… …這是甚麼？＂冰本來想告訴他說媛躺在醫院裡，可是話到嘴邊了卻覺得這是一句很無謂的話，她既不知道媛在哪家醫院，也不知道她的病有多嚴重，為甚麼要徒增他的擔心呢？
“沒有甚麼，一些原本屬於她的東西。＂T回答得很勉強。
“哦，這樣也好。＂冰的回答也很牽強。
他們默默地走著，冰望一望天邊的星星，想起了年前的流星雨，想起了她關於流星和恆星的論說，想起了T在網上的網名叫做流星：
“流星，你真的就這樣像流星一樣劃過了嗎？＂像是在自問，也像是在問身邊的T。
T沉默的臉上似乎有了一些色彩，他猛地咂了一口酒：
“它曾經美麗地發出光和熱，這就已經足夠了。＂
“所以，我還是喜歡恆星，你看月亮旁邊的那顆星，永遠可以那樣的閃亮。＂
“聽說如果人死了，天上會掉下一顆星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T像是突然轉換了一個角度，把頭望向很遠的天際。
“也許吧，如果可以再投一次胎，你想去甚麼地方。＂
“香格里拉。＂
“那是一個傳說。＂
“我希望她可以到那裡，她活得太苦了。＂
“你說的是… …？＂
“你還記得柳嗎？＂
“嗯，一個溫柔的女子。＂
“她快要成為那顆星了… …＂T的語氣無限悠長。
冰吃了一驚，動容地望著他：“真的？＂
“Cancer，晚期了。＂T似乎格外平靜，然後，他把酒瓶拋到山下去，許久，一聲悶響自遠方發出。
冰感覺到有甚麼東西堵在喉間：
“人生就是這樣無常，如果當初你們沒有錯過… …＂
“如果每一個如果都能夠成立，人生還有甚麼意思？＂T把臉正對著冰，冰在他的臉上依稀看到了他們初識時的光彩，可彷彿又有些不可捉摸的東西，
“不早了，我想我要回去了。＂
“好吧。＂T把冰送到門口，轉過身去，把自己重又沒入黑暗… …
“希望你們過得比我好！＂，冰遠遠地聽到這樣的話語，想想現今躺在醫院的媛，竟落下淚來。
兩天後媛果然回來了，有一些憔悴，不過安然無事，這樣冰也就可以放心了。日子似乎開始恢復平淡，媛也開始正常飲食了，對於那天T找過她所談及的話，冰隻字未提，只是把那個盒子悄悄放在她們的信箱裡，也不知道媛幾時去把它拿走的。
“我們去貴州吧！”那天，媛一臉興奮地說。
“啊？甚麼時候？怎麼去？”冰有些疑惑。
“Easter啊，跟團！如何？”媛邊把頭髮一把扎起邊說道。
“沒甚麼所謂，是應該去走一走了。”冰從鏡子裡望到媛微紅的臉頰，覺得不應該掃她的興。
“當然，一定能拍下好看的照片，那是一個美麗的地方，據說有個地方叫做香格里拉，在那裡人們沒有煩惱，沒有飢餓，沒有痛苦，日出而作，日落而歇… …＂
於是，她們加入了一個交流團，開始開會，開始籌劃，有些事情做總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