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曾經說過要等我。
可是，卻...

----------

『你叫什麼名字？』

我？

『你叫什麼名字？』

『我...我叫彭奕桐。』

『碰一筒？麻將裡面的一筒嗎？』

『不是...是、是神采奕奕的奕，油桐花的桐。』

『哦，好，奕桐，我姓戴，叫我小戴就好。』

『小...小戴。』

『那現在我們是朋友了吧？奕桐，我想麻煩你，幫我把這個東西轉交給蘇羿辰好嗎。』

『......好。』

這次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情形。
秋涼的下午天，我在圖書館裡靠窗的位置看著書。
昏黃的光灑在我的書本上，一片嫩葉從未關上的窗飄落在書頁上，第298頁。

『你叫什麼名字？』

這天，是妳第一次跟我說話。

----------

『蘇羿辰，你別太過分了！』

『哪裡過分，我不覺得。』

這是什麼聲音，好像是外面有誰在爭吵...
啊，是她，小戴，羿辰也在旁邊，他們怎麼了，吵架了嗎？
我該不該過去看看？可是，過去又該說什麼？

『小戴，沒關係的。』

這女生我認得，她是小戴的朋友，好像叫小磬的樣子。

『妳夠了沒有小磬，這明明是蘇羿辰他──』

『我怎樣？她都說沒關係了，妳這瘋婆子還再鬧什麼。』

『什麼？瘋婆子？』

羿辰好像太過分了，對一個女孩子這樣說。
怎麼辦，小戴好像很生氣，我到底該不該過去勸阻一下...

『對啊，瘋婆子，又叫又吵又鬧，不是瘋婆子是什麼。』

『別再說了...你們兩個別再說了好嗎，嗚...』

啊？小磬哭了。

『管小磬妳哭什麼啊，又不是妳的問題！』

『吵死了，老子不想管妳們了。』

啊，羿辰要走了。
怎麼辦，小磬還再哭，小戴她...

『蘇羿辰！你敢走試試看。』

----------

『奕桐。』

怎麼了，小戴...在哭...

『怎麼辦奕桐，我好像喜歡上蘇羿辰了。』

什麼，小戴她...喜歡羿辰？

『怎麼辦，他是小磬的男朋友，我怎麼會這樣。』

小戴...

『奕桐，你說，我該怎麼辦才好。』

『我...我不知道......』

----------

『奕桐奕桐，我真的是太開心了。』

『怎、怎麼了嗎。』

『小磬和蘇羿辰分手了，這是不是表示我有機會？』

『應該...吧...』

『嗯，所以我決定這禮拜跟他告白，欸彭奕桐，你說我會不會成功？』

『我也不知道......』

----------

第308頁，第308頁。
這頁，已經有明顯翻閱的痕跡。
摺痕清楚的，讓人知道此書的主人已經停留這頁好久。

小戴她說要去告白，可是，辰辰他其實早有喜歡的人了。
我該說嗎，身為兩方朋友的我，該說嗎。
感覺好像不想說，說了，辰辰就不會傷小戴，而小戴...
為什麼我有種想看小戴受傷的想法？

『該說嗎？』

輕碰滑鼠，螢幕保護程式散去。
盯著桌布背景上，那有著陽光笑容的女孩。
忘記是哪時拍的照片，現在，成了我的桌布。

『該說嗎？』

畫面上的人兒依舊笑著。

----------

徐徐的風吹送著，倚靠著樹幹，腿上擺著那本依舊停在第308頁的書。
看不下去，越看越煩燥，心都不能靜下了。
那件事情過後，已經一個多月了，不知道告白是不是成功了。
想起昨天半夜的一通電話，一整天，都上不了課的翹課。
記得，以前自己是從不翹課的。
有點想笑吧，現在自己竟然會翹課，自己竟然也會翹課。

『奕桐？』

聞聲轉過去，看到一對甜膩的情侶。

『是你嗎奕桐。』

瞧著那陌生的臉龐，想不起這熟悉的眼眸是誰。

『是我啊，管磬。』

『磬...小磬嗎？』

『是啊是啊。』她笑，『好久都沒見過你了，跟小戴還好嗎？』

『小戴？』

『嗯，對呀，她上個月突然休學，嚇到我了，跟她聯絡她也不回，我還想說──』

『等等，妳在說什麼？』有點不安的感覺，『誰休學？』

『小戴啊，怎麼你不知道啊，我還以為你跟她在一起了，還想問你她好不好耶。』

休學？小戴休學？！
不對勁，她不可能平白無故休學。

『奕桐？』

『我、我有點事情先、先走了。』

『什麼？欸奕──』

----------

叮咚叮咚叮咚──
叮咚叮咚叮咚──

『小戴！』叩叩叩，『小戴我知道妳在，快開門啊！』

喀──
鐵門緩緩推開。

『是你啊，彭奕桐。』

我看著小戴消瘦的臉頰，無法控制的傾身將她清瘦的身軀擁入懷。

『怎麼了。』

『還好、還好，妳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她笑，『我應該需要有什麼事情嗎？』

『為什麼休學？』

『你知道了？』

『嗯，剛剛在校園遇到管磬，』我拉開些微的距離，『為什麼休學？』

清徹的眼揪著我看，『只是累了，唸不下。』

『為什麼不聯絡？』

『手機...』停頓一下，『掉了。』

發現自己還抱著她，慌張的拉開一步多的距離，『呃，我、我只是──』

『沒關係，』她打斷，『我不介意。』

『妳...』
『你...』

『妳先說。』

『你要不要進來坐，站著好累。』

----------

聽完小戴說著一個月前的事情，我整個不能置信。

『奕桐，你怎了？』

我艱難的開口，『妳剛剛說的是真的嗎？』

『我何苦呢。』她撇撇嘴，無奈的笑笑。

『蘇羿辰他真的...』

『是啊，真的，都是真的。』她扯著笑，『交往、上床、懷孕、分手、流產，都是真的。』

『小戴...』

『我也很難相信，才一個月，怎麼...』她又笑，『怎麼一個月可以發生這麼多事情。』

看著她無神的眼眸，不忍的將她抱個滿懷，『小戴、小戴，不要想，不要再想了。』

『奕桐，我不夠好嗎？為什麼？』

『妳很好！真的，妳很好。』我輕拍著她的背，『不要想了，小戴，妳很好的。』

『是嗎，那為什麼會這樣呢。』

『小戴...』

她望著遠處，『難得喜歡上一個人，用心，卻沒有同等對待，是為什麼呢奕桐。』

『小戴，別想了，別想了好嗎？』我緊抱著，『別想蘇羿辰，想我，想我就好。』

『想你？』

『對，想我。』

她輕笑，『想你什麼？』

『想我...』剛毅的臉龐上浮現可疑的紅暈，『想我喜歡妳。』

『喜歡我？』

『嗯，我喜歡妳，小戴。』

----------

那日和小戴告白後，我們陷入熱戀。
雖然小戴說不想那件事情，可我還是覺得她很勉強。
在約會的日子，她常常發呆、神遊。
喚醒她，她只會笑著帶過，只說累了，可是我看的出來。
其實她很勉強，勉強的答應、勉強的笑著、勉強的活。

『小戴。』看著不像以往有活力的小戴，我暗自嘆氣。

她眼看前方，似乎沒聽到我的呼喚。

『小戴。』看著她空洞的望外，我輕敲桌面，『小戴。』

回神，『啊？對不起我...』

『沒關係。』我問，『還想吃什麼嗎？』

『沒有，我飽了。』

『好，那我們走吧。』我牽著她走向摩托車。

『去哪？奕桐，我們去哪。』

我笑，『去個適合發呆的地方。』

----------

陽明山上，看夜景的愛侶很多。
晚風有點涼意，披著一件外套在小戴肩上。

『陽明山？』

『是啊，一直想帶妳來。』

『這裡真的很適合發呆呢奕桐，謝謝你。』她靠著我的肩。

『小戴。』我摟著她的肩，『不要走太遠，等我好嗎。』

她看著前方不語。

『一直走，一直走，現在終於停下來了，等我好嗎，不要再走遠了。』

『好，我答應你。』她說，『奕桐，我答應你。』

----------

空氣中有著淡淡的味道。
是小戴的味道，是小戴墳前的線香味道。

一年前，她終究還是離開我，走遠了。
雖然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但意外的是它竟然會這樣的短。
在一起的日子，都好像是昨天前天。
滿腦子裡的，都是那位消瘦又精神低迷的小戴。
而那位總是充滿笑聲、個性爽朗的小戴，已經不知道長相。

捻香。
看著照片上，露出潔白牙齒笑著的小戴。
好陌生的照片，明明和電腦螢幕上是同一張，看起來卻好陌生。

『小戴，我走了，改天再來看妳，嗯？』

騎著車離開，想起那日在陽明山上的對話。
妳曾經說過要等我，可是，卻...
終究，還是走了，沒有等我，不回頭的走遠了。

 

---------------------------------完--

後記：

 

想寫些快樂的故事。
翻開資料夾，卻發現這篇已經遺忘的文。
點開後，情緒又陷入其中，索性就將它完成。

 

很多時候，除了有對的人、對的事。
其實還需要有對的時間。
人、事、時，同等，才會出現對的結局。
三者缺一不可，若缺，什麼都成了不對的人物時。

 

該好好把握。
如果你/妳正處於對的人、對的事、還有對的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