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曾經是很好朋友。
朋友之間的默契，一直以為會隨著時間而漸漸淡掉。

『妳怎麼在這裡？』他對著摩托車上的人說著。

『你怎麼在這裡？』她對著正走過來的人說著。

睽違的相逢時刻，是一句驚奇的默契。

『我在等人。』又一句默契。

我笑，『那是你等的人嗎，好嬌小的女生哪。』

『我等等要上班，妳呢？』他瞥一眼那正跑過來的女孩。

看了一下手錶，我發動機車，『看來我等的人似乎會遲到很久，你們吃過早餐了嗎？』

『正要買。』他指指我身後的頂好。

我笑，『走吧，我請你們吃摩斯漢堡。』

--------------

『對不起對不起，找停車位找好久。』我笑著跟對面的一男一女賠罪。

『妳這白痴，後面那排都可以停啊。』

『你這笨蛋，後面那排會拖車好不好。』我轉過去對那女生笑，『妳想吃什麼？』

『呃，我......』她不安的看著他。

他笑著回她，『全部都點吧。』

『你是想吃垮我嗎？』我瞪他。

『妳難得請客耶，當然要多點一點啊。』

我笑，『好啊，如果付不出來，大不了把你抵押在這邊。』

她一聽，緊張的說，『不用了不用了，我這個就好，不用全都點，真的。』

我看了她指著的餐點，問他，『那你呢？』

『隨便。』

『隨便是嗎。』我快速看著項目，『那就飲料一杯吧。』

『敢點就試試看。』

『你很囉唆耶。』我同情的看著她，『這麼龜毛的人──』

他打斷我的話，『跟她一樣啦。』

我聳肩，拿著菜單到櫃檯點餐。

很久沒見的朋友，嘰哩呱啦的聊著天。
可是，我們卻沒有，只是安靜的吃著早餐。
然後偷偷的，打量對方的改變。

『妳在等誰？』

『幹麻，你吃醋嗎？』

『妳這白痴。』

『你這笨蛋。』

那女孩安撫的拍了拍他的手，對我說，『妳不等他還跟我們吃早餐沒關係嗎？』

『沒關係，他是遲到大王，早跟我說可以不用等他。』

『哼，妳是被放鴿子吧。』

『是呀，結果還遇到你這竹本口木子。』

她拉了拉他的衣袖，『那是什麼？』

我一愣，『妳不知道？』我笑，『那是他的綽號。』

『妳這白痴，笨呆子哪是我的綽號。』

咬了幾口漢堡，熟悉的鈴聲響起。

『喂，到了嗎...嗯......好，我知道了...好，拜。』

『那個人到了嗎？』她問。

我笑，『是啊，那我先走囉。』

『快滾。』

『你幹麻這樣？』她牽著他的手問。

瞥了那雙交握的手，我笑，『沒關係啦，拜。』

--------------

晚上，關上日光燈，開了壁燈那昏黃的光照著。
電腦前，我看著螢幕敲著鍵盤，發出答答答的聲音。

登登登──

看著冒出來的對話視窗，我笑。

『妳今天幹麻？』

『什麼幹麻？』

『沒有，說不出來的怪。』

『你想太多了。』

『下次...』

『嗯？』

『下次換我請妳吧。』

『不用了，我又不是為了讓你請我才請你的。』

『喔。』

『如果你一定要請的話...』

『什麼？』

『就請我吃麥當勞吧。』

『麥當勞？』

『嗯，摩斯漢堡和麥當勞，我還是愛麥當勞。』

『可是我喜歡肯德基。』

『可是我喜歡麥當勞。』

『肯德基比麥當勞好。』

『麥當勞比肯德基好。』

『是我要請客欸...』

『說的也是，那好吧，肯德基就肯德基。』

『妳明天晚上等我電話。』

『明天？』

顯示已離線──

『幹麻突然離線，我話還沒說完耶。』我瞪著螢幕。

晚上等你電話...
明天是嗎。
明天我好像有事情。
好像。

--------------

其實，在我停車的時候，就看到肯德基門外那抹熟悉的背影。

我拿起手機，回撥一通剛剛的未接來電，『喂？』

話筒傳來對方焦躁的聲音，『妳到了沒呀？』

『還沒，因為我剛剛去別的地方嘛，所以我現在有點迷路...』我邊笑邊朝那人走去。

『妳這白癡，問人啊，不會去問人嗎？』

『好，聽你的，我去問人。』我拍拍眼前這人的肩膀，『先生，請問肯德基怎麼走？』

他一愣，轉過身來。

『請問一下，肯德基怎麼走？』我笑著掛上手機。

他笑，『妳這白癡。』

『你這笨蛋，這明明是幼稚不是白癡好不好。』

他沒搭理我的話，拉著我就走。

『欸，你要去哪裡，肯德基在這邊耶。』

『我有說要吃肯德基嗎，走，我們去吃麥當勞。』

--------------

吃完一個套餐，他又到櫃檯點了一個套餐。

『你很餓嗎，點這麼多。』

『剛剛那是正餐，現在這是點心。』他把薯條和雞塊全倒出來。

『好，那我要吃薯條。』

『吃啊。』

我笑，開心的拿薯條吃。

『剛剛去哪裡，我還以為妳會遲到。』

『去公司拿一下東西。』我笑，『怎麼沒有帶她來？』

『誰？』

『就是上次那個女生嘛，嬌小的那個。』

『喔。』

『我還以為你會帶她來。』

『幹麻，妳吃醋？』

『是啊，我吃醋。』我笑，指著沾雞塊的糖醋醬。

他笑，『妳這白癡。』

『你這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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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的幾天過去。
想起，這幾天我們好像都沒再碰到。
不管是msn還是手機簡訊，又或者是巧遇。
算了，反正最近好像也沒有什麼事情想找他。

接近中午時間，餐飲店門上的鈴鐺響起。
這意味著，有客人上門。

『妳怎麼在這裡？』他對著剛進門的人說著。

『你怎麼在這裡？』她對著擦桌子的人說著。

我笑，『哦，原來是這裡呀。』

『別進來。』

『好。』我轉身開門。

簡訊的鈴聲響起，我掀開手機看。

『白癡，不要來我工作的地方吃東西啦，又沒有很好吃。』

我快速的按下一行字，『好，那我去吃肯德基了。』

肯德基的二樓。
我選了靠窗的位子，把熱食先放一邊。
拿出一份又一份的文件，開始埋首。

他一到二樓，不意外看到窗邊的人。
桌上都是文件，還有整齊像沒動過的食物。

『妳在幹麻？』

我埋首在文件堆裡，頭也不抬的說，『現在是休息時間嗎？』

『嗯。』他翻著我點的肯德基套餐說，『妳還沒吃？』

『你應該還沒吃吧，要不要去樓下點餐，我快好了。』

他起身下樓，我把桌上文件收收，清空桌面。
不一會，他端著餐點回來。

『好吃嗎？』我看著他吃著漢堡。

『什麼？』

『看你吃的感覺好像很好吃的樣子。』

『跟妳的還不是一樣。』

『一樣的嗎？』我翻看他的紙包，還有我手上漢堡的紙包。

『妳這白癡。』

『你這笨蛋。』

他把吃完的垃圾拿去丟，『幹麻今天來我工作的地方。』

『只是突發奇想，而且也不知道你在那邊。』

『妳到現在才知道？』他瞪我。

『嗯。』

『妳工作是找到了沒啊？』

『找到了找到了。』我瞪著他，『什麼口氣呀，這樣鄙視人。』

『我是關心妳好不好？』

『是是是。』

『妳不懂啦，我用心良苦欸。』

『好好好。』

--------------

昏黃的光，灑落在粉紫粉刷的牆上，還有潔白的地磚上。

結束一天工作，感覺有點勞累。
可是，還能怎麼辦呢。
除了三餐溫飽之外，還有生活上的休閒情趣。
覺得，好像賺不夠多、花卻太多。

長久以來，習慣在洗澡完的片刻收收電子信箱。
梳開糾結的濕髮，看來明天一定要去買潤髮乳了。

登登登──

奇怪，這麼晚了會是誰。
一個陌生的帳號，印象中沒看過。

『哈囉，安安。』

看著對方傳過來的訊息，我笑，『現在是晚安吧？』

『都快3點了，是凌晨，所以是早安吧。』

『無所謂，你是哪位？』

『忘記我了嗎？』

『我應該記得你？』在腦中搜尋一個又一個帳號，還是覺得陌生。

『提示，我是女的。』

『然後？』

『妳太貪心了吧。』

『這世界上有一半都是女的好嗎。』

『好，我們是同學。』

『哪個時期的同學？』

『國中。』

『啊，我知道了。』我打出一串名字。

『不是。』

我疑惑，『不是嗎？』

『當然不是，我什麼時候有那個綽號來著。』

『嘖。』

『妳最近有空嗎？』

『怎？』

『想辦個聚會，妳來不來？』

『我考慮。』

『歡迎攜伴參加。』

『我考慮。』

『......』

『怎樣？』

『妳是不是欠揍啊，一直考慮考慮，我們是同學欸。』

『就還不知道啊，會考慮啦。』

『好啦，能來的話通知我一聲。』

『我考慮。』

『妳...好好好，先講這樣，拜拜。』

看著她下線登出，簡單的把信歸類在信夾裡。
聚餐是嗎，攜伴是嗎。
明天先問公司，看看那天能不能請假吧。

--------------

幾天過去，也跟公司請好假，也跟主辦人報備過。
可是，聽說那個人也會去，有點糟糕，當初好像忘記問了。
他們說，那個人好像會攜伴過去。
那，我呢，還是乾脆就臨時不去好了。

走出棒球打擊場，我坐在摩拖車上發呆。
剛剛去揮了幾下發洩，因為覺得好像有那麼一點煩。
可是打到一半就不想打了，又不想回家，所以就坐在車上吹著風。

『喂。』咚一聲，我的頭被人輕敲了一下。

我氣，轉過來正想罵人，『誰啦──是你啊。』

『幹麻坐在這裡？』

差點忘了他在這附近工作，『等你下班，怎樣，有沒有很感動？』

『我剛才明明就看到妳從樓上下來。』

原來被看到啦，『你在這裡幹麻？』

『我的車在那邊。』他指著最前方那排機車。

『偷窺？』

『偷窺妳？算了吧。』

我瞪他，『下班還不回家，在外面幹麻。』

『走。』他抽走我的機車鑰匙，拿了安全帽。

『去哪裡？』

他笑，『打保齡球。』

--------------

熱鬧的巴比Q，我終究還是來了。
而且，我還帶他來了。
打保齡球那天不小心說溜嘴，結果他老兄很有興趣的想來。
唉，雖然我知道他來這邊的目的，但是，如果被那個人誤會的話，那豈不是尷尬死了。

我瞪著旁邊右拿烤玉米、左拿可樂，眼睛還盯著架上的烤肉的傢伙，『你是很餓是不是？』

『是很餓。』

『算了不管你了，我去晃晃，你自己玩。』我拍拍褲管上的灰塵，往外走去。

我想，我是故意離開他旁邊的吧。
因為那個人來了，不想碰到，所以就只好避開了。
好在，剛剛來的時候有看一下環境，我現在才能不受打擾的躲在這裡發呆。
我們多久沒見了，記憶猶新讓我以為是昨天才發生的事情。

『喂。』

一陣冰涼襲上我的臉頰，我看向來人，『吃飽啦？』

『給妳。』他把剛剛冰我臉頰的雪碧給我。

『謝啦。』

『在減肥嗎？』

我笑，『瘦得下來嗎？』

『別白費力氣了。』

『說的也是。』

『給妳。』他拿出剛剛藏在背後的吐司夾肉片給我。

我笑，『謝了。』

『妳趕快吃，我想回去了。』

『覺得無聊嗎？』我喝了一口雪碧，『沒虧到妹呀？』

『拜託，我誰啊。』

『哦，所以已經要到msn了嗎。』

『太淺了妳，電話都要到了好不好。』

『是是是，你最厲害你最厲害。』

『妳這白癡。』

『你這笨蛋。』我拍拍手上的麵包屑。

『吃完了？我們走吧。』他站起身，一把拉起坐著的我。

--------------

摩拖車在馬路上奔馳著，急速的風吹亂了安全帽外的髮。

『喂。』我叫著他。

『幹麻？』

『我賣不了好價錢的。』眼前的景象好陌生，直覺這不是回家的路。

他笑，『沒關係，我找家秤重的賣。』

『那五五分吧。』

『不要，我載妳還花了油錢，七三分。』

『不可以，那不然六四分，這是最後退讓了。』

不知道騎了多久，我才慢慢對路有印象。
說不上熟悉，但卻不陌生的路。
到底是什麼時候，我跟誰來過這個地方。

彎過個彎後，車子停了，『到了。』

『帶我來貓空幹麻？』

『泡茶啊，貓空泡茶很有名欸。』

『我知道好嗎。』我瞪他。

他丟來一本菜單，『要吃什麼？』

我笑，『我要吃麥當勞。』

沒回應我，他自己點起菜來。

『打算看日出嗎，不然來貓空幹麻。』

『來泡茶。』

--------------

夜。
依舊的習慣，我用毛巾擦著頭髮，敲下信箱的密碼收信。

登登登──

『妳還沒睡嗎？』

看著眼熟的視窗跳出，我微微的一愣。
好像很久沒有跟他聊天過了，自從那次去貓空後。
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間不想和他聯絡，可是又在意他上線沒，心情矛盾的可以。

我放下毛巾，『剛洗澡完。』

『明天我朋友烤肉，要不要來？』

『有帥哥嗎？』

『我算不算？』

『你想聽真話還假話？』

『哪個答案是帥哥，我就聽哪個。』

『去哪裡烤肉？』

『還不知道。』

『是喔，那在看看吧。』

『付我一半油錢，我載妳去，而且不收妳伙食費。』

『你人真好。』

『那當然。』

『我上次巴比Q也沒有跟你收錢吧。』

『日期時間確定後，我再跟妳說。』

『知道了。』

『嗯，妳早點睡，晚安。』

好像又是這樣。
不管我們多久沒有聯絡，聊起天來卻都不會有隔閡。
還是可以鬧、可以玩。
而且，還是會互相約對方出門。

別人總說我們之間挺曖昧的。
有時候，我也這樣覺得，我想他也會這樣覺得吧。

可是，我們真的沒有前進，也沒有後退。
這種關係是很微妙沒錯，但我們沒有誰想去破壞。
反而，我們都很習慣這種關係。

曾經想過，會不會其實我是喜歡他的。
也猜想過，會不會其實他是喜歡我的。

不過我沒問，也沒說出來。
反正這種關係，我覺得還不錯。
起碼不會像情人吵架，也不會像朋友翻臉。
就這麼樣的，處在中間地帶。

像是一杯微甜少冰的飲料。
不會很甜膩，淡淡的，不帶有刺激性，很滑順的那種。

我想，這種微甜少冰的關係，會持續到很久。

----------------------------完------

後記：

這種平淡感覺的故事，已經想寫好久了。
因為往往總是甜膩太過，像老夫老妻間的平淡情感卻毫無頭緒。

這是個故事，但也不算個故事。

可能有人有這樣的境遇過，可能有人沒有。
有也好，沒有也罷。

對某諾來說，這只能算是別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