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 梅湘 / 梅西安


杜鵑啣了血玫瑰飛越迦萊山崖
那枚淡濛濛的枳子挨近東邊，像
剛出浴的月亮面有猶豫，佩鉤
惆悵的昆布，渾身披掛流刺網，網羅
羅列的海波問索潮信帶刁鑽的鰹魚，往
更深的海水遣探
底層的紫珊瑚，正板板領受光的掏洗

同樣的紫霞，是我們望海
的虹膜反映出的最後一道光芒
那幾乎接近夜空，卻泛溢靛清的平行面
殘留過年後發酵的柑橘香，透露
綠意點綴的礁岩，是如何一再被
通藍的手打滴答，呼喚隨陰曆逼近
的黃月拉高堤防的警戒線

雙黃交岔—
紫珊瑚激起超音波的幻動，動
輒群瀾邁泳的鰹魚努力朝洞穴遊
進，擺動擅長搖擺的尾鳍催生如枳子
的鮮卵。卵蛋對稱契合，絲線
從中漂昇，血玫瑰綻放於世界的中心，
只有同是植物的昆布暗解花語
更深的海水，更深沉了

更深的海水往上頭盼望
青青綠草原的湯姆笙瞪羚，羚角摩擦
楓橘的樹幹抓癢，克制隨時可能
蹦出紫斑的桿菌滋生在
紅通通的鼻帽，以及
被傳染的，指數擴散病變的黃皮毛—
如逃避追殺的鰹魚集體群移波羅的海

鰹魚的意志比刀鋒更硬，比
砂粒覆蓋的紫珊瑚更繁多。
血玫瑰色的花瓣，不沉
反浮月亮凝神巫視的
更深的海水；
枳子是不應節的搭客，
跟昆布同命相憐，煉油船遇難的受害者

昆布睡醒了故然是昆布
靛油似的苯胺，繼續癱平，激發
紅潮的莫名竄生，危及
地中海藍的近海生態；
漆黃的巡洋艦，
胸別紫心徽章的執舵大頭目，
手拿枳子，飛沫直射果肉

枳子依舊遠離多佛海岸
昆布在浮潛，作那有名的長夢，
不理會更深的海水。
紫珊瑚石化成灰，就像那
彈射出卵蛋的懵懂鰹魚
告別月亮，投奔生命的黎明
血玫瑰花謝落海不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