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太福音三11-17

耶穌受洗

3:11 我是用水給你們施洗，叫你們悔改。但那在我以後來的，能力比我更大，我就是給他提鞋也不配。他要用聖靈與火給你們施洗。
3:12 他手裏拿著簸箕，要揚淨他的場，把麥子收在倉裏，把糠用不滅的火燒盡了。」
3:13 當下，耶穌從加利利來到約旦河，見了約翰，要受他的洗。
3:14 約翰想要攔住他，說：「我當受你的洗，你反倒上我這裏來嗎？」
3:15 耶穌回答說：「你暫且許我，因為我們理當這樣盡諸般的義（或譯：禮）。」於是約翰許了他。
3:16 耶穌受了洗，隨即從水裏上來。天忽然為他開了，他就看見　神的靈彷彿鴿子降下，落在他身上。
3:17 從天上有聲音說：「這是我的愛子，我所喜悅的。」

●

說施洗約翰對於耶穌出現在他面前要求受洗這件事就像我們一樣驚訝，這話一點也不誇張。至少，他應該會像讀到這一段記述、卻完全不知道接下來會怎麼發展的新讀者一樣驚訝。

個中三味，我們舉個例子即可體會。假設我們在一個大型音樂廳裏，等候節目開場。音樂廳被超級樂迷們擠得水洩不通，大家都興奮難安，引頸期盼著心目中的音樂天王出現。我們都極為熟悉這位天王的風格；我們豎耳等待的音樂，是為戰鬥及勝利的場面而做，充滿了雷鳴電閃、槍掃砲轟一般雄偉的音效。我們手裏握著節目單，耳朵隨時準備接收那如雷鳴般狂烈響起的樂聲。此時音樂會的執行製作人走上台，用他那響亮的聲音向我們宣布：音樂家本人已經抵達現場了！他請我們所有人都起立，熱烈鼓掌歡迎這位將滿足我們所有期待的大師登場。

熱烈的掌聲還未歇，觸目所及卻是一個瘦小的身影走進舞台。他看起來跟我們所期待的形象完全不同；他手中拿著的不是揮舞之間能夠帶起澎湃樂音的指揮棒，卻是一支小小的短笛。我們為這出人意外的場面所懾，全體落入靜默，他卻正在此時開始吹奏，手中短笛流洩出溫和輕柔的曲調，與我們原先認為理當威武開場的樂句相去甚遠。然而當我們仔細聆聽，卻可以從短笛的抑揚頓挫中抓到我們熟悉的主題旋律，只是如今以全新的方式演繹吹奏；這調子聽來更加盪氣迴腸、情致深遠，餘韻幽然不絕，完全扭轉了我們原先對這場音樂會的想像與期望。而當這短笛小曲接近尾聲時，好像給了個暗號似的，樂團開始演奏原訂的曲目，只是這首我們早已熟悉的曲子，這次卻是以全新的編曲方式演出。

施洗約翰就好像那位執行製作，激起了聽眾高亢的情緒，全體起立熱烈歡迎即將上場的獨奏家。約翰喊著：「他馬上就到了！他的能力比我更大！我用水給你們施洗，他卻要用上帝的靈和上帝的火給你們施洗！他要從你們中間分辨好壞，把那不配留下的全數清除；他要為上帝清理禾場，只有好的稻穀才收在倉裏！」我們恭敬站著，全心等候約翰所介紹的那一位偉大聖者來到我們中間；「那一位」甚至可能是永活的　神自己！祂將以雷霆萬鈞之勢登場，伴隨著石破天開的巨響、燦爛華麗的光芒與色彩，在彈指間將萬物改變，為世界帶來新生。

但完全不是這麼回事。我們看到的是謙卑樸素的耶穌。在此之前，馬太福音裏的耶穌還只是個被人追殺的小嬰孩；現在他已成長，並且來到施洗約翰面前，謙卑地悔改認罪，要求受洗，就和猶太、耶路撒冷、加利利的每一個猶太人一樣。這位耶穌似乎並不認為自己是那在審判日將橫掃眼前一切的神，而自視為那將要面對審判因此極需悔改認罪的人。

約翰想必因而感到驚惶。他似乎早已知道耶穌就是他所等待的那一位，但是既然耶穌就是救主，為什麼還要來找約翰領洗？難道上帝預訂的計畫有什麼改變嗎？用聖靈與火施洗、揚淨上帝的場，這些程序難道有什麼異動嗎？或者，難道是我約翰有什麼過錯及罪惡，需要耶穌先來幫我施洗嗎？

正因為福音來得完全出乎我們預想的方式，更顯出上帝的大能與慈愛。耶穌給約翰的回答，揭示了整部福音故事的重要關鍵──沒錯，他來正是要完成上帝從未遺忘的計畫，實現那久遠以前即已立下的救贖之約；沒錯，上帝確曾應許將祂的「氣息」，也就是聖靈，賜給全地的人；上帝也曾應許，祂公平的審判就如火一般，將把一切邪惡燒盡；祂同樣應許，會把所有真正悔改的天國子民，從他們所處的任何一種流亡苦難之中拯救出來，賜給他們永恆的救贖。但是假如耶穌正是要來實現所有這些應許的人，他必須按著神的計畫走！他必須首先謙卑地成為人子，完全採取人的樣式，與神的子民處在完全相同的境遇、分享同樣的真誠悔改、經歷同樣的生命過程，最終並且要為所有的人而死，如此才能為我們帶來上帝所應許的新生命。

為什麼上帝要如此行？為什麼耶穌必須如此走一遭人世？這個計畫又如何能帶出約翰及跟隨他的群眾們都一致期望的願景？

對這些問題，馬太只給我們一個答案：繼續讀下去！答案就記在福音書裏。

不過，從耶穌受洗後自水裏上來，天為他而開、聖靈落在他身上的場面，我們可以預見上帝計畫實現時的榮美光景。古時候上帝拯救以色列民，紅海為他們而開；他們從海中上來以後，上帝並賜下十誡、律法及典章，要他們遵守，確立了以色列身為上帝頭生長子的身份。而耶穌在約旦河裏受洗後上來，上帝的靈、上帝的風、上帝的氣息降在他身上，宣告了耶穌的身份──如同舊約時代的以色列，耶穌是神的兒子；他是以色列在新約時代的代表。那落在耶穌身上的鴿子，象徵著聖靈、也可說是聖靈以鴿子的形象顯現，表明了將要來臨的審判，並不是由有仇必報的好戰之靈來執行，而會是以和平為目標的審判。那末日的審判，本身也要受到和平之靈的審判；正如耶穌最終將以他的肉身承擔所有審判的罪責及死的代價，因而終止了神原本預定施行的嚴厲審判。

在這一段耶穌受洗的敘事中，帶著挑戰性的新訊息，提醒我們重新審度我們對救恩及審判的想法，因為耶穌所帶來的福音完全不同於人性的期望。耶穌來到世上，是為了實現上帝的救贖計畫，而不是我們的計畫；甚至連祂所差派的先知，有時也會以自己的意思誤解了上帝計畫的執行方式。用我們前面的比喻來說：指揮家不一定會照我們所以為的方式來演奏音樂。但是假如我們能夠仔細聆聽他所說的，注意觀看他所行的，那麼我們將會發現，在那膚淺的激動與熱切底下，我們真正的渴望、生命真正的需求，耶穌都已經豐豐足足地賜給了我們。

那些心存悔改之志，又因著信心，願意接受洗禮，也願意跟隨耶穌腳蹤，行走在他為我們每個人所指出的道路上的人，將會發現：如果我們仔細傾聽，我們也會聽見天上有聲音對我們說話。當我們學會把自己的計畫、自己的意志放在旁邊，而跟從祂的計畫、以祂的心為心，我們將得以看見　神為我們所安排的人生風景，有如耶穌看見他身為神子而成為人子的使命；經由這樣的順服與看見，我們甚且能夠瞥見神那榮光的實存。在驚鴻一瞥的視界中央，我們與親愛的父神相遇，祂慈愛地悅納我們成為祂的愛子，並且以祂的聖靈裝備我們，讓我們的生命在聖靈的浸洗之後重回潔淨，成為可用的器皿。


stone, 2003年8月2日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