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睜睜看著自己變成轉輪中短手短腳卻快速奔跑的齧齒類，最後終於跟不上世界的轉速，淪落為冬至時節搓湯圓般滾來滾去的狼狽模樣。事實上，卻沒有什麼能夠大聲哭訴的，對我而言人生的好事還是多過於壞事，打開冰箱就有吃的，打個麻將也還是會自摸，縱使重要的什麼已經迫在眉睫，只要想著再過一下子這些都將不重要了，似乎便能坦然地迎接這一切，像是這個報告那個作業還有很多很多待宰的麻煩羔羊咩咩咩。

無文無章的日子或許反倒過得自然，把時間花在收成數位構築的農作與牲畜，或是連載漫畫與康熙來了，無論如何時間也照樣流走，我也並未變成更好的人。大概現在沒有什麼是可以被如此模糊的自己所寫下的，儘管這些時日去過了許多未知的遠方，像是在合歡山與寒凍共賞巨幅的星斗，在南仁山吞吐東北季風的堅硬質地，在惠蓀林場跟蘇鐵蕨相知相惜──喔沒錯這就是我當初所想望的研究生活，而此生的幸運總是超乎我的想像。

可惜我仍一事無成，大多時候我忘記自己是誰，誤以為自己依然是某個早已不存在的自己，企圖將當下的自我沉進過往的底泥，呼喚久遠以前留下的回音。每天我與享樂頹廢一起如履薄冰，一邊大喊：「糟糕了這下子死定了～」一邊低聲對自己說：「放心一定沒問題的。」我好想要改頭換面認真努力，可是人生嘛不曉得為什麼就是難免有點力不從心。

其實應該多寫一點東西的，就像其他類似的語法，應該多唸一點英文的、應該多學一點新知的、應該多……結果就是有那麼多的追悔。我就彷彿一顆表面已經被蛀爛的蘋果，一方面想要努力把醜陋的外皮削除，一方面又希望乾脆整顆都丟掉算了。當然我有我的夢想，可是同樣的我也保有等量的幻滅，該如何編造適當的謊言騙自己走過往後的人生？尤其是當此刻的一切都顯得如此失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