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純地發現自己無法再和從前一樣唱歌了。那段日子裡，我的假音像是夏日湖泊劇烈乾涸似的消失在我身體內，儘管用跟以前相同的發聲方式，卻半點音調也發不出來，只磨擦出了一絲空氣的撕裂聲，彷彿像一個無法說出口的秘密就這樣被封印在我身體中，跟你一樣，後來再也未曾出現在我的生命當中。

過去的自己將我的假音帶走了，於是我學會與那僅存的真音有所妥協，放棄了再去觸碰假音的發音點，我開始找尋自己體內其他真音的發音點，最後終於也能唱出低沉如耳語般的低音以及溫柔細膩的中音，不過卻還是發不出過去那樣清澈的假音了，只剩下滿是石礫的河床仍在微微震動著。


有很多歌的高音，我沒辦法再以假音輕易地抵達，在那些真音的極限之中，只能透過試著降低整首歌的Key才能勉強達到，而那些降過的低音卻又找不到共鳴點，只能成為無聲的深淵埋伏在那些歌曲中。我就像是哪裡也到不了，眼見那些美好的地方閃閃發亮著，卻用盡全力也無法抵達。

後來我開始嘗試去唱每一首歌的和聲，縱使無法唱出那樣的高音，只要以低音的和音去唱的話也是很好聽的。所以我練習著每一首歌的和音，在低音處唱高音的和音，在高音處唱低音的和聲，希望自己能像某一首情歌裡，除了女主角的歌聲之外一直都能聽見的那股男聲，始終溫柔地貼伏且纏繞在她的聲音之中，那是令人感到相當溫暖的合聲。


而我是否也能在你的歌聲中為你合聲呢？像是默默地給予守護似的，用那樣深怕著會將你吵醒的溫柔嗓音陪你唱一首小小的情歌。我還能不能夠用我的殘缺去達成你的完美呢？去穿透些什麼最後終於抵達，連伴奏都停止在那最溫熱的瞬間。

或者也只是聽你輕輕唱著我寫的歌，唱那段我為你填入的詞，讓世界都發出了微弱的呢喃，然後沉沉地睡去。我好想這樣永遠和你唱著，彷彿就能擁抱著世界末日之前的天堂似的，讓我們像火光般在黑暗中微微晃動，摸索著彼此聲音的位置後再一起填滿它，一同親吻著那最脆弱的真實，直到整個世界都停下了呼吸的聲息，只剩下我倆心口共鳴的宇宙繼續膨脹著。




圖片來源不明，非個人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