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10-12 16:20:37果凍讀書會

海角七號 在銀幕上看到自己


海角啟迪5

【簡啟洵 中國時報2008.10.12摘要 】被好萊塢洋片餵食多年的我,很習慣在電影院裡享受聲光效果、動畫特效、爆破特技,看劇中人物飛天遁地、上天下海,長期在如此重口味的餵食方式下,感官早已疲勞且麻木,唯有更大的爆破、更扯的劇情才能滿足。電影雖好看,哈利波特、印第安那瓊斯,這些角色我都喜歡,但是在路上一個都碰不到,戲裡的畫面出了門從來沒見過。

大規模製作的美國片,看電影的享受僅能留在戲院,走出戲院,故事忘得特別快如浮光略影,到後來不曉得是音效特效感動我,還是電影本身感動我。銀幕上的明星很美、故事很美、鏡頭很美,但是距離非常遙遠,我在銀幕上看不到自己。

「海角七號」之所以獲得廣大迴響,在於劇中人物彷彿就是你我,不一定是相同的人物與名字,而是相似的生活方式、語言、文化、環境、職業等等,喚醒了我們看電影時消失已久的「集體認同」。當年在國外求學的我,放假回台時看了正在上映的「向左走向右走」,片中的台北市美得有些夢幻,直到回到美國依然難以忘懷,每當想家,不知不覺想起這部片。

正是如此,「向左走向右走」的台北街頭、「練習曲」的環台省道與綠底白字的路標、「最遙遠的距離」的台東山水、「不能說的秘密」的淡水風景、「海角七號」那一片美麗卻留不住年輕人的恆春海洋,更能打動我心。看到熟悉的人物場景,我終於在銀幕上看到自己。

 

【黃智慧 自由10.12.2008摘要】台灣是個由多族群所組成的社會。這種特殊的歷史經驗,造就了台灣人高度發達的族群意識。電影「海角七號」成功的原因之一,即在於巧妙地運用族群與世代間的競合關係,構築出動人的友情與愛情故事。

故事的主軸環繞在台灣最大族群──和佬人與其他族群的關係上;比重依次為日本、原住民族與客家人。其中有兩個特點,為其他處理族群關係的電影所少見。其一是,外省人沒有放進來。其二,探討與日本的關係時,不只是當代,更把時間的縱深往前推到日本戰敗之後,關照當時在台日本「內地人」或稱為「灣生」(即在台灣出生的日本「內地人」子孫後代)族群的悲慘境遇。

過去提到日本,台灣製造的電影世界裡所詮釋的,絕大多數是外省人在中國大陸上發生的日本經驗。少數詮釋台灣的日本經驗者,也多著墨外來殖民者的資源掠奪或土地進犯的形象。然而,在「海角七號」裡,在台「內地人」的後殖民境遇,透過一名窮教師所寫七封淒美的情書,緩緩道來。

其中最關鍵性的一個提問是:「不明白我到底是歸鄉,還是離鄉?」這句話道盡了在台「灣生」族群的後殖民心境。他們隨著父祖來到台灣,工商農各行各業都有,以技術性官僚或職員居多。許多家族將日本的祖產賣盡,在台購屋置產,備好墳地,打算埋骨於此。五十年的光陰裡,二代、三代出生長大,對他們而言,台灣當然是唯一僅有的故鄉。因為遙遠的「祖國」日本戰敗,他們卻被迫要離開「母國」台灣。

電影裡有一個很小的錯誤,坐船遣返的日期設定為一九四五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其實這是軍隊最初開始歸國的日期。戰敗初期,民間人並不確定是否要被遣返,許多人甚至向國府當局請願,希望能夠繼續留在台灣。國府卻有其他考量,年底十二月三十一日突然發表全面接收日本企業,以及日僑全面遣返的政策。翌年一九四六年二月二十一日開始,短短兩個月內,利用美軍的船艦,大規模地送走了一般民間二十八萬餘人,外加軍人十七萬多人。其後歷經兩次集中遣返,最後一班離開台灣的船上,載著被國府「留用」的技術人員及家屬,於一九四九年八月九日駛離。

他們一生在台灣的積蓄與努力都化為烏有。按照日華和平條約的規定,民間人的財產應該要另外立法處理。但是,事實上被日台雙方政府遺忘至今,此即今日的「日產」問題,也是所謂國有財產,以及國民黨黨產的來源之一。而他們辛苦貸款蓋起的房舍,正好提供了緊接著逃難到台灣一百多萬外省人的棲身住所。

雖然這部電影裡,沒有處理外省人的戲份,然而這一段歷史,卻是外省人來台之前發生,他們並不知道,卻不能不知道的歷史。(作者為中研院民族所助理研究員)

多元文化的衝突與結合

李鈞震:

1、   台灣是一個多族群的文化。每一個人的語言、行為,也透露出不同族群的背景;但是,族群不是只有以血源分類,也不只有以語言分類。當然,語言的強勢,也代表文化或權力的強勢。

2、   不同的族群,難免會有衝突,要如何化解?要先了解彼此,之後,在藝術創作上提升。

3、   阿嘉,是屬於什麼族群?南部人、音樂喜好者。他的音樂事業在台北受挫,因此,他對台北有一種仇恨與衝突,他憤恨的用粗話咒詛台北,用力摔壞電吉他。他對日本,沒有任何的恩怨,也看不出他對外省族群的情緒,他與社會的衝突,跟「查理」的理由很像,這樣的南部族群多不多?

4、   但是他對他的繼父(民代主席),顯然也有衝突、很不滿,雖然他們是同一南部族群,但是,他們不合。可能,因為不是音樂的同好族群,彼此沒有溝通、和解的管道;也可能因為對「母親」的愛的競爭

5、   對阿嘉而言,在家鄉,第一次有人可以溝通,是阿嘉第二次到茂伯家,在排信時,茂伯彈月琴唱野玫瑰,阿嘉覺得有趣,跟著哼唱,有交流;但是阿嘉與茂伯有衝突,是阿嘉的遲到工作態度,更大的衝突是茂伯發現阿嘉沒有把信送完。這是不是工作態度,造成不同的年齡層的隔閡?也是一種族群衝突

6、   阿嘉與勞馬警察有很嚴重的衝突,應該不是人種的族群衝突,而是執法與反社會間的衝突,雖然,警察選擇性的辦案,不公平,但是阿嘉自己不戴安全帽,挑戰法律的權威,加上出言不遜,引發了打架的激烈衝突。

7、   阿嘉為什麼最後會愛上年輕友子?一夜情,顯然只是一時的衝動與心裡需要,雖然也表現當今社會的現狀,但是,跟台灣人、日本人有關係嗎?這應該不是相愛的重點。阿嘉、友子他們都是音樂同好族群

8、   友子,可以清楚分辨樂團的問題,要求最有能力的阿嘉改善,那不是普通的音樂素養,不是普通模特兒的能力,他們在音樂上是可以溝通、相融的,都具有相當的音樂專業能力。阿嘉很清楚,友子彷彿是音樂製作人,她的要求是合理的,友子可以說是阿嘉在恆春的唯一知己

9、   沒有相知、相融合,就不可能進一步相愛。專業能力上的相知、相融,可以使她們逐漸的達成和解,進一步相愛。她們兩人的和解,跟台日的歷史情仇,一點關係也沒有。

    

10、友子,跟巴士司機,有衝突,在恆春城門口,過不去?那個衝突不是國籍問題,不是性別問題,是交通專業的問題。尊重專業,就沒有衝突。友子與歐美模特兒也有衝突,那也不是國籍衝突,而是工作上的倫理觀念不同,而造成的衝突。

11、這部電影裡,也有外省人的戲份,飯店的總經理與員工(張魁、趙舜),他們代表一種外省族群,到台灣南部經營飯店,純粹是商業利益,不是為了「愛鄉愛土」,他們熟練的說閩南語,雖然還有一點口音,但是,顯然是已經成功溶入台灣的外省族群。

12、這一種外省族群,看不出他們對日本有什麼愛恨情仇,他們邀請日本歌手到台灣南部演唱,純粹是商業利益考量;他們一開始反對民代主席的建議,他們之間的衝突,不是因為不喜歡南部族群的人,純粹是客觀、公正、商業的考量;他們的飯店,也允許客家人(馬拉桑)販賣原住民的小米酒,顯然,商業行為,也打破了族群的隔閡。這一種外省族群多不多?

13、茂伯,是台灣南部的老人家,在邀請友子參加喜宴的時候,露一口流利的日文,平常哼唱得是日文的舒伯特《野玫瑰》。雖然會說日文,但是看不出他對日本人有特別的喜好、或仇恨,日文純粹是他的另一母語教育結果,他曾經是日本國民。台灣也有這種受日本教育長大,對日本沒有迷戀、也沒有憎恨的族群;他也沒有對友子有特別的好感或親切感,他邀請友子參加喜宴,是基於南部族群對所有人的熱情與風俗。

14、  茂柏,也彈月琴,是北管愛好族群,雖然被政府封為國寶,但是顯然不是真的被重視,社會也不重視,台灣這種族群多不多?他們跟社會有一種衝突,他們的才華不被社會接受。

15、茂柏,還是一個認真、負責任的老郵差,是一個公務人員,到快八十歲,還僅守本分,台灣這種族群多不多?他們在這一點上,跟社會沒有隔閡、沒有衝突。但是,茂伯的搖滾樂能力,跟社會有隔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