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博文 中國時報2008.10.01 摘要

保羅紐曼，不僅是美國影壇的超級巨星，更是一個了不起的人道主義者。他的演技也許稍遜馬龍白蘭度，但他不像白蘭度那樣乖僻；他可能沒有詹姆斯狄恩那麼性格，但他還比狄恩幸運而又長命。他是好萊塢培養出來的大紅星，但身上卻沒有半點影城的庸俗與匠氣；他和影星妻子珍妮華德遷離好萊塢，定居美東康乃狄克州鄉間一座十八世紀農莊，全心做一個慈善家。

保羅紐曼熱中政治，而且是個激進的自由主義者。在保守主義和新保守主義氣焰高漲的歲月（艾森豪、尼克森、雷根、老少布希），許多好萊塢自由派藝人紛紛降低姿態或戴上中立面罩，唯獨保羅紐曼一個人大張旗鼓，以身為自由派自豪。一九六八年大選時，他是民主黨自由派參議員尤金．麥卡錫的大將；當他獲悉自己被尼克森列入「敵人名單」時，他大笑說這是他一生最感驕傲的時刻。

他平時除了酷愛賽車，亦研讀了不少有關裁軍與反核書刊，卡特曾特派他出席聯合國裁軍會議。著名的左派刊物《國家》（Nation）財務陷入危機時，他傾囊相助，而使這分頗有深度的雜誌從此欣欣向榮。保羅紐曼使自由派的招牌閃閃發光。

在華爾街鉅子一個比一個貪婪、一個比一個無恥的年代，保羅紐曼所創立的食品公司已捐出二億五千萬美元給不同的慈善團體，並為患有絕症的病童設立夏令營，為他們提供醫療諮詢和休閒活動，目前夏令營已遍及全球（亞洲地區在越南）。富而好仁或慷慨大度，一直是美國社會最令人景仰的美德之一，從洛克菲勒、福特、卡內基到今天的蓋茲、巴菲特，這種美德雖未完全消失，但已越來越少了，代之而起的是貪婪之風以及官商勾結、遊說客與國會議員狼狽為奸的貪腐文化。

柯林頓下台後，拚命結交財閥以生財，演講一場索金十幾、二十萬美元；副總統錢尼利用權勢，協助他做過首席執行長的哈利伯頓（Halliburton）公司，包攬公家生意（包括在伊拉克），大吸納稅人的血汗錢。

美國製造業式微後，Made in USA的物品幾已絕跡於全球市場，唯有三大樣仍盛行於世，一是軍火、二是好萊塢電影、三是麥當勞和肯德基等連鎖速食店。而保羅紐曼即是美國文化向外輸出（也可說是文化侵略）的代表，他的漫長演藝生涯和特立獨行的反英雄角色，從《朱門巧婦》、《江湖浪子》、《虎豹小霸王》到《金錢本色》，其英俊面孔、湛藍眼睛和瀟灑演技，風靡全世界。

反諷的是，保羅紐曼可說是所有天王巨星中最沒有「好來塢味道」的演員，他有他自己的行事標準，不隨俗浮沉。和他合演《惡意的缺席》的女星莎莉菲爾德說：「上帝有時候會製造完美的人，保羅紐曼就是其中一個。」近幾年來大紅特紅的喬治庫隆尼亦說，保羅紐曼把做人的準繩訂得太高，而使我們大家都仰望莫及。保羅紐曼的特色是不虛偽、不造作，完完全全以真面目立身處世。

他很少接受採訪，他的康州鄰居知道他不喜歡被打擾，但他熱心公益，出錢出力造福社區，平時上街吃冰淇淋，也像大家一樣排隊，不搞特殊化，但是每一個鄰居都以和保羅紐曼同住一鎮（Westport）為榮。他的死訊傳出後，住家圍牆外面和車道堆滿了悼念的鮮花。

具有猶太血統的保羅紐曼，為人樂觀、幽默，充滿自信，他在年輕時酗酒，菸癮亦大，他說他很驚訝自己得享高壽，這也許跟他家庭生活美滿有關，夫妻剛在今年一月慶祝結婚五十周年。但他還是敵不過肺癌，以八十三歲高齡辭世。保羅紐曼提升了好萊塢文化，亦豐富了美國精神。美國再也找不到像他這樣才貌雙全而又樂善好施的巨星，曾和他兩度合作的勞勃瑞福就說，有保羅紐曼在，美國會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