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克力，開始有苦味


我坐在窗戶旁，手中照慣例仍拿著一盒巧克力。我撕開其中一顆的包裝紙，細細品嘗它那甜中帶苦的滋味。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愛上這種味道的呢？老實說，我記不太清楚了。只記得，一盒巧克力、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

他是我的鄰居，小時候，因為他父母都要工作，常將他托給我們照顧，久而久之就熟悉了。那天，他照樣來我家玩，碰巧父親休假在家，於是帶我和他到附近的便利商店買些零食和小點心。我照樣纏著父親，要這要那的，拿了一大堆，而他，只抓了一包長方形的東西。

回到家，我興匆匆的問他那到底是什麼？「這是巧克力啊。」他這樣說：「很好吃呢。」語罷，他遞了一小塊給我。我把那一小塊巧克力放進嘴裡，仔細品嘗其中滋味。那塊經過加工的巧克力，不帶苦味，有的只是一種甜甜的香味。

「怎麼樣？」他看我吃完，就迫不及待的問：「很好吃吧？」「我還要。」我故意迴避他的問題。年紀尚小的我，仍不懂得去稱讚他人，只覺得，如果一回答好吃，自己彷彿就會在他面前被貶低了一截。

那個下午，我們兩人就這樣妳一片我一塊，不知不覺的把整包巧克力吃完了。他回家後，我不斷的纏著父親買巧克力。巧克力有各種品牌、口味，就是從那時候吧，我開始迷上這種味道。

那種完美的甜味，是什麼時候開始帶苦呢？我忘了。只記得，不久後的一天，他因為父親工作的關係搬家了，他也逐漸從我的記憶中淡去。

就是那時候吧，只要我想起他，巧克力濃濃的甜味，就會泛起一點苦澀的味道。

我無法說出像是「每當看到巧克力就會想起他」之類的話，因為我幾乎忘了有他這個人。多年之後，再次回想起，我只記得一包巧克力、一個被我忘了名字和長相的男孩，以及一個不肯服輸的女孩。

【2006/06/17 聯合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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