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先認識這個女人的。

女人一點也不美麗，頭髮分岔，嘴巴太大，鼻子太塌，而眼神太過混濁，這女人說謊成性，有讓人小小苦惱的順手牽羊毛病，她還是個貨真價實的婊子，只要掏出幾張鈔票，她馬上挺出她那努力擠出的乳溝裡給你塞，跪在地上學母狗叫當一隻馬你怎麼騎怎麼操都行。

他們在哪遇到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小婊子一見到他就巴著他不放，像是寄生蟲找到了她可憐的借飼主，媽的，他就是這可憐的大白痴。

他拒絕了她暖床的交換條件，而她也沒露出妓女遇見良人的感激笑中帶淚的表情。他們都心知肚明，他只是怕得莫名奇妙的病和怕她藉此纏著他不放。她沒有說什麼，事實上他們幾乎從不交談，女人替他打理起家務，像個安分的小奴婢。

她什麼事都不會，除了腿張開以外，沒有一件家內事她做的來的，他嘆口氣，替她報名了烹飪班，他們還是不交談，她沒唸過幾本書，要她說些有意義的句子比要政客不説謊還難上千百倍。她讀他書架上的書，很多字她看不懂，很多原文書連那是什麼語言都不知道，可是旁邊有字典，她靠它看它們，似懂非懂，她讀完了。

是他先認識她的，可是他卻上了她，那個他不是他，是另一個他。他不能說什麼，當初是他選擇不要她的，她的角色之於他是個僕人，可是在另外一個男人眼中，她是個女人，她的沉默她的安份她的哀愁她的卑微，在他看來是一種誘惑，這婊子就算脫胎換骨了，眼睛裡閃爍的還是病態的狐媚，她在這個男人身上得不到的另外一個相似的男人給了她了，多好呀。

這兩個男人都當她是個人，以前那些塞鈔票給她的都只當她是個洞，可以插的，自動分泌水分的。沒關係，她很樂觀的，她也當他們是根棍子，還是根細針呢。

自從他知道她跟另外一個男人上床以後，他不當她是僕人了，她是陌生人，他想把她趕出去，他不能忍受自己的雙人床上染上別的男人的精液，那讓他夜夜輾轉難眠。

女人知道了，她什麼也沒說──她一直是不說話的，她什麼也沒帶一如她當時來，她默默的走了，然後他知道她和那男人同了居，那男人是因為來他家才會認識她的，現在他忘恩負義，再也沒上過他這一趟了。

後來他聽說男人殺死了女人，他來到監獄，看著昔日意氣風發的男人如今形如死槁。

「為什麼？」他淡淡的問，像以往彼此互問近況的語氣，桌子下的手握拳到死緊。

男人混濁沉悶的眼睛悠悠的聚焦，慢慢的看住他，好一陣子，他說，一樣是平淡談論彼此工作近況的語氣。

「那個婊子，她每次做愛都喊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