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內心的原野

書 名：尋找原野
作 者：鮑爾吉．原野
出版社：九歌出版社

面對鮑爾吉原野的文字，我竟起了近鄉情怯的膽顫。那一片廣闊的大草原、樸實無華又直爽的蒙古族人、馬羊狗、風雲河……，竟也讓居住蕞爾小島內擁擠都市的我，有著尋找原野故鄉的情懷，一份內心渴望自然的躁動因子不停的跳躍著。

大家都知道席幕蓉，也聽聞過張曉風，在華文文壇，他們有著不可抹滅的地位與傲人作品，是故，由兩人推薦的文章，該是有一定的水準吧！若你是愛書人，你將會拿起這本封面鑲嵌著一片綠色原野的【尋找原野】，看著封皮上印著兩位文學耆老的聯名推薦，好奇的翻閱起來，這麼做，就是接近那片大草原的第一步，你是不是聞到了風從草原呼嘯而過的青草味？

接著，打開兩位曾經在你生命記憶中留下無書篇章的文壇巨擘撰寫的序文，我不禁激動地流下淚來，流暢的文筆自是不在話下，更重要的是作為一個寫序者的誠懇與熱忱，她們實實在在地描繪閱讀鮑爾吉原野的散文時，內心所燃起的澎湃與感動，一種沉溺在都市洪流討生活的子民早已忘卻的生命體驗。

這是我只聞原野芬芳時，內心突有的靈光乍現。

看著封皮折頁上有關作者的介紹，著名的蒙古作家，小說、散文、詩歌、報告文學都是他涉獵的領域，散文著作竟多達17本，在內地早已獲獎無數，中國少數民族文學獎、人民文學散文獎、東北文學獎、中國新聞獎金獎、文匯報筆會獎……，多麼驚人的經歷，如果我們只是從這些有形有像、可供查證的資料來看，鮑爾吉原野先生在質量上都有著驚人的成績。但，這些都只是書面的資料。

一切，都該從作品入手，我也邁開步伐，往原野探去。

鮑爾吉原野寫人，寫他身邊的親族，寫他週遭的蒙古人民。文中提到自己的父親在歷經文革的多年囚禁後，突然返家的夜晚，無語的狀態只知盯著家人笑，內心卻又哽著無數的淚水，反倒不知哭和笑這兩件事該先說哪一樣了。（p.34，『父親』）這是生命經歷無數苦難後的真實，平鋪直述、細膩卻不矯情。

鮑爾吉原野還有一絕，就是擅寫蒙古人的好夥伴----馬羊狗等等動物們。你看『狗的時間觀念』一文（p.173），人與狗之間的牽繫，甚或命運竟如此息息相連，人、狗之間豈有別？鮑爾吉俏皮地下了個註腳，這是專屬於大漠兒女的原野式幽默。

鮑爾吉更是個詩人，你可以從文中讀到他對風景山河的詩情詩意。你看他寫雲（p.206），他說：「夏天，天空成了雲的河床……如果躺地上仰面看雲，心想：『這是一川雲水啊！』……在沒有那麼多雲的時候，牧區的天藍得太寂寞。…….後來，大雁飛過，替牠們感到幸福。」這是原野的浪漫，卻也是從曠野自然孕育而生的生命禮讚。

只是詩情畫意嗎？只有文人雅士的風流嗎？歷經文革的洗禮，鮑爾吉藉由父執輩們的騎兵團與軍旅生涯，清楚的刻劃了這一頁歷史。他以一名紀錄片導演的姿態，不以激情演出做訴求，只有對生命的詳實紀錄與反省，這種冷靜的白描手法讀其文反倒讓人熱血沸騰、不寒而慄，我彷彿看到戰役中不斷淌血之人對權謀者最深痛的指控。這是鮑爾吉原野做為一名蒙古族裔、一位知識份子所具體展現的風骨與情操，他正用他的如椽之筆做刃，揮刀對抗歷史的不公允。原野的散文也有剛毅、不容妥協抹滅的一面，不僅僅是柔情而已。

對於鮑爾吉原野，我是偏心的，誠如席慕蓉坦言初讀其文內心所起的震顫（p.19），對於這本書，我極其偏心的希望人手一本，只因他帶領我們領略的不只是塞外一望無垠的草原、與無數豪爽磊落的蒙古兒女把酒歡唱，他正用他的手、他的心告訴人們，在領會這一切原本屬於鮑爾吉原野的文化與風情後，我們也都能尋找到早已廣披在每個人內心的那一片寬闊草原。

風，正在原野上翻轉。

上馬吧！

葭菲2004.3.24

附註：網路上可以搜尋到不少有關「鮑爾吉原野」的資料，也有不少有關其文的評論與刊載，台灣目前只有九歌出版的【尋找原野】，期盼有關他的一系列作品能儘快以繁體字版印行，以饗讀者。

＊原文刊載於"網路與書"網站＊
http://www.netandbooks.com/taipei/books/data.asp?id=15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