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行日記 OF JAN 11，2002


寂靜無聲的夜間飛行，大部分的人都睡著了。

我打開窗戶，在黑暗的夜空中，一顆一顆大大、亮晶晶的星星，兀自在深黑的天空中，散發著它微小，卻不容忽略的光芒。

第一次這樣近的距離，與漆黑的夜空中一顆顆閃閃發亮的星星對望。我盡量地把臉貼近窗戶，希望能夠稍微彌補、拉近彼此之間的差距。

冰冷，讓我感覺到空間的差異；卻也同時讓我有近在眼前的錯覺。

第一次在這樣高的地方看星星！不必仰頭，也不用仰躺，而是平等地直視。星星，就和我在一樣高的地方、相同的位置，也是第一次感覺到，和天空如此密切地融合著。

這樣的景象讓我震撼。

每年總有幾個月份，可以在飛行途中看見北極光。雖然受限於飛機上窗戶的框框，還是可以看見那綠綠、淡淡的光，或快速、或緩慢地在夜空裡上下起伏地跳動著。

有時只有一小片，有時佈滿了大半個天空。有點像在晚上看水舞，但是充滿了更多的不可預知，和更多想像的空間。

2002年1月，我拜訪距離北極圈只有200公里，位於瑞典Jukkasjärvi的ice hotel。零下四十度C的夜裡，我們騎著雪上摩托車（Snowmobile）到附近森林中的小木屋，享用道地的瑞典晚餐，欣賞難得一見，但在那兒卻是稀鬆平常的北極光。

我忍著極度的寒冷，走出燒著熊熊烈火、和戶外相比勉強還稱得上溫暖的木屋。

伸長著脖子仰望著四處流竄的、淡淡的、綠綠的，有時一點點黃綠、不斷地、些微地、輕輕地變換著顏色的北極光。看它從左到右、由上而下，自由自在地在天空中跳躍。

我試著把脖子往後仰到極限，左左右右、來來回回地看著這千載難逢的奇妙景象。除了聽到有人哈氣取暖，以及時而傳來的幾聲驚嘆之外，幾乎沒有什麼人開口說話。

我和在場的其他人，一起沈醉在這片難忘的寂靜裡，一起體會大自然的奧妙，無法言喻，卻會永生難忘的震撼與感動。

不知道為什麼？我忽然想念起那一夜在「天空」中看天空的景象。不必仰頭、不用忍受刺骨的寒冷，就能享受奇景的自在與輕鬆。

但是，我也同時喜歡站在椎心刺骨的嚴寒中，看著北極光在寬闊的、無邊無際的夜空中，自由瀟灑地漫遊，所帶來的撼動。

在大自然中、在人生裡，總是有著這些小小的、讓我們愛不釋手的美好，和難以避免的小小暇疵。如果沒有這些小小暇疵，我們又如何懂得那些美好的寶貴呢？

我，總是喜歡在天空中看天空！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