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遇──

一點光亮 宇宙
刹那閃爍 心頭

　　堅強是一件辛苦的差事，假裝堅強更是強人所難的艱辛，家揚為了忍住男兒淚，用強忍築成一座海堤，阻擋情緒的海潮，海浪依舊無情般一波又一波湧上心岸，白天因為工作的關係，很容易忘記時間的存在，但夜晚的『黑』總是如此撲天蓋地摧殘著家揚。家揚這一二個星期很怕下班、很怕夜晚、很怕睡覺的來臨。家揚特別想在別人面前，想掩飾情感受創的鑿痕，其實大家都看得很清楚，因為故作無所謂，已一寸又一寸讓外表消瘦。家揚這陣子瘦很多，連褲腰帶都往內躲了二個洞。看在爸爸、媽媽的心裡是何等擔心，但家揚這孩子平時並不多言，更和人保持一定的距離，現在更像一隻地鼠躲在自己世界。

　　家恩最近不知道怎麼了？原本在外地還算順利的工作突然辭了職回家待業，整天在家像個小麻雀老是圍著家揚身邊吱吱喳喳。家揚恨不得把家恩當小白球，用力開球，一桿把她揮到老遠去，還好家揚白天要到公司，連晚餐時間都還在公司上班，不然家揚和家恩一定會起爭執。

　　「哥，在嗎？我進來囉！」家恩這一天十一點多，在她的房間，聽到哥剛回家進入到房間的聲音，於是敲了門。
　　「嗯。」家揚又坐在電腦前。
　　「哥，你最近怎麼都加班這麼晚，工作這麼多？人都瘦好多，媽很耽心你，在工作之餘也要照顧你自己啊！你除了工作還有什麼事嗎？你如果有事要說，你別把你的憔悴放入媽媽的心頭，你知道嗎？媽非常非常耽心你！」家恩慢慢走近家揚身旁，把手搭在家揚的肩上。

　　「我知道！妳這陣子別煩我了，我工作很忙！妳看這一堆書，電腦日新月異，我最近才買一堆電腦書，等著看！我會跟媽說，妳也叫她別瞎操心，我只是工作很忙而已！妳出去吧！我要工作了！妳也早點睡！」家揚別過頭看了家恩一眼後，又把書桌那一疊書，抽出一本書打開，表現出好像要查尋什麼資料的樣子。

　　「哥，你……我……」家恩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
　　「家恩，早點去睡，晚安！」
　　「真的只是工作？」
　　「真的只是工作！」

　　家恩倖倖然的走出房間。家揚聽到家恩把門帶上後，人像洩了氣般，癱坐在椅子上，眼睛所有的事物都連成了一片，完全沒有焦點。每每提振的氣一不小心消失後，家揚便沈溺於過去之中，直到發現自己快被回憶給溺斃時，才會力圖振作將頭用力甩動，想抛棄回憶的糾纏。電影裡小精靈「魔怪」被水碰到會生出許多可怕的小魔怪，而寂寞的心碰到夜也是如此，會生出許多的回憶和一些令人無法招架的想法，讓家揚在自己的世界快無法對付了。

　　「張家揚，你究竟怎麼一回事，不過是一個女人罷了！你要嘛，就打電話給她。不要嘛，就忘了她，天涯何處無芳草！你是一個蠢蛋！你要活的更好，讓她覺得失去你是她的損失！」

　　「張家揚，想她有什麼用，你那麼瀟灑答應讓她和別人的男人交往看看，你就要有勇氣承擔，別裝孬了！」
　　「張家揚，你是頭豬，你自己的女朋友也可以讓人試用嗎？」
　　「唉！她好嗎？她和他好嗎？她會不會一去不回？」
　　「她會想我嗎？她會不會想回到我身邊！」
　　「萬一，她就這麼離開我，我又該怎麼辦？」
……

　　家揚不斷自言自語，家揚不斷想起齊妮的美、齊妮的好、齊妮的笑和有齊妮的時光，家揚將頭埋入自己的手臂裡，趴在桌子上說「啊──快瘋了！快瘋了──」

　　風鈴此時又被風吹著響著。家揚生氣回瞪著風鈴說「奇怪，誰又把窗戶打開，好吵耶，你就這麼沒有風格，風一吹你就響著不停，當時在杏花林看你那麼順眼，現在怎麼覺得你那麼吵人，你不要吵了，吵死了！」家揚又將窗戶關上，順手又啪一聲打了風鈴一巴掌。「你可以停停嗎？你可以停一停嗎？」再用雙手將風鈴握住，在風鈴快止聲時，突然聽到不以為然的「啊」一聲，還真把家揚嚇了一跳。家揚不由自主左右看看，確定沒有人在房間內，可能是一時聽錯吧！家揚這麼安慰自己。躺回地板上，一下子又回到回憶之中了！就這麼把自己拉回現實來來回回幾次，快精疲力盡時，終於強迫自己洗澡，讓水和淚分不清，將剩下一口氣的身體，拖到床上，讓清醒和睡夢去拔河直到天亮又是新一天的循環。

　　家揚這段時間很愛工作，也很努力工作，在公司努力用工作麻醉！連Jack有時都看不過去的說：
　　「John，你最近怎麼了，這麼努力！」Jack將手撐在桌上，看著電腦螢幕！
　　「呵……有嗎？不都一樣！」家揚還是盯著電腦看。
　　「是……都很努力，但感覺不太一樣！以前雖然是『電腦迷』，但現在比較像『電腦痴』，你要小心，不要像Gary一樣！」
　　「Gary又怎麼了？」
　　「你不知道！你真的不知道？我們不是有發現他常一個人自言自語，大家已覺得他眼神不對了，人也越來越怪，上個星期被老總炒了！你最近感覺像步入他的後塵了！你是我得力的左右手，你千萬不要廢了我的雙手，那我可倒楣了，最近公司不太補人力缺口，你千萬不要害我們這一組人！」Jack把旁邊的椅子拉來坐。
　　「好啦！好啦！不會這樣的啦！我快點做完，今天有事要早點下班！」
　　「去那？去約會嗎？好好……不吵你，祝幸福喔！」Jack調皮的說。

　　家揚最近喜歡一個人獨處，免得將自己的「情」況洩露在外，因為不想聽到Gary的事，更不想讓Jack探自己的狀況，所以隨口說出「自己有事！」其實家揚並沒有說謊，只是「有事」的狀況，和大家想的不一樣，家揚所謂的有事是和齊妮要「暫時」分手半年的事，不是大家想的有事要赴約的「有事」。話既然說出，就不能用工作來麻醉了。今天只好準時下班。和這一、二星期相對之下，是提早下班了，不知道要去那兒？也不想回家，最主要最不想回家之後，要面對媽媽關愛的眼神，他寧願自己一個人舔拭傷口，別人的祝福和安慰，對自己來說只是沈重的負擔！或許再過些時日，心情平復了，自己比較可以坦然以對吧，家揚是這麼認為。躲避不必要的注目和關心，是家揚極想要的狀況。

　　家揚一個人開車在街頭閒逛，已坐在車上的他毫無確定目的地，這是現代都市人的悲哀，平時除了家裡和工作場所外，似乎很少有休閒活動，在家除了癱坐在沙發椅上，大部份的人看著電視，不是看著連續劇、新聞台不然就是電影台，連續劇大部份都千篇一律，電影台一再重播，而新聞台都是一些煩人又沒有營養的話題，是啊！從收看的狀況，電視台就有非常明顯自動分類族群狀況，反正就是各說各話，從電視台到群眾都壁壘分明！電視台淪為吸收族群的通路，頻道雖多，但可看性卻少了！家揚這陣子心裡的感受，以目前的電視無法排遣想消除的時間了！

　　一個人坐在百貨公司的門口，這是因為在車上正在為不知道要去那兒苦惱的同時，剛好碰到有一輛車離開，在下班時間，道路擁塞的狀況下，家揚自然而然就將車子停好，走進了百貨公司。百貨公司一直都是齊妮最愛逛的地方，Shopping是齊妮最愛的運動！和齊妮在百貨公司的記憶，都排隊等著上映！家揚匆匆就走出百貨公司的門口，坐著看著人來人往。

　　天黑了，百貨公司的燈還是亮著。慢慢有些人也在門口找位子坐下來，可能在等整點報時娃娃唱歌吧！有二個小女孩可能一下子無事可做竟吹起肥皂泡泡，幾個不太相識的孩子追打著泡泡。突然風向改變了，當那兩個小孩將嘴對著小洞洞吹時，一群泡泡竟不約而同都往家揚臉上飛去，家揚一臉嫌惡用手將泡泡揮開，小女孩們見狀齊聲說：「叔叔，對不起！」家揚別過頭並不想做多餘答理，比較小的小女孩看著看著竟然就這麼哭了出來，只見一位著急的媽媽蹲下來安慰著小女孩，家揚此時覺得坐立難安，只好離開。

　　車子又變成了無頭蒼蠅到處行駛。但，是經驗還是內心的渴望驅使，竟然來到齊妮辦公室的樓下，這時候家揚的心很分歧，希望能見著齊妮，但又怕碰面。想「相見」是一種久渴的企盼，怕相會是怕相對無言的窘況，那種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心態一直存在心中，撲通撲通跳的心又哽在心頭上。在車上的家揚將兩手握在方向盤上，一直看著辦公大樓的入口等待。

(未完待續……)


96.04.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