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吵、煩心──

口不對心　瞄準
話一放　正中紅心

　　「夜」對心裡有事的人來說，時間雖然如往常「公平」前進，但身為一位當「事」人來說，那段時間的分秒卻像是被綁了腳鐐般，時間的每一步都顯得緩慢沈重，分秒都鄭重的在提醒著「注意」，今天家揚就是一位當事人，家揚回家後，爸、媽非常關心兒子為什麼幾乎一天一夜沒有消息，雖然「迷路」是事實，但父母卻把它當成藉口般看待。爸、媽認為以現在科技，手機接收不到訊號的可能性極低，就算手機不通，如果有心總有「電」話可以通話！家揚在那座山不是沒有試著打手機回家，也不是沒有跟自在借過電話，但那座山真的只能當面講話或是對空喊話，如果不是已掛在窗前的幸福鈴做佐證，家揚真懷疑自己有到過那座山？還是僅是一場夢或自己過於幻想。但父母終究是自己爸、媽，雖然還是耽心兒子的狀況，但人回家心安了大半，剛開始還叨唸幾句，看家揚臉上的神色裡包含著心事，眼尖的媽媽阻止了爸爸再繼續發言，提醒著明天還要上班，叫家揚早點梳洗、早點休息！就連拖帶拉把爸爸帶入他們的房間。

　　家揚已洗了一個乾淨的澡，卻怎麼也洗不掉自己心裡頭的髒亂，邊走邊用毛巾擦乾頭髮，走向客廳坐在沙發上，拿起遙控器，從設定的第一台轉到最後一台，再從最後一台轉到前頭，沒有一台播出內容合意的，在轉台的同時，看見媽媽從房間走了出來，家揚停止了「轉台的動作」，眼睛直視著電視，假裝看得很入迷。

　　「家揚，家揚！你沒有聽到嗎？」媽媽連叫了好幾聲兒子的名字，但家揚始終沒有搭理。

　　「家揚，你吃飯了沒！飯桌上的菜要幫你熱一熱嗎？」

　　「媽，妳都洗好澡了，別忙！等一下我用微波爐將菜熱來吃！」家揚心裡愧疚，本以為媽媽會追問關於自己的任何事，所以佯裝沈迷於電視之中，好逃避不想要的回答！沒想到辜負了媽媽的關心。

　　「還沒吃嗎？我來弄，一下子就好了！你等一下！」
　　「媽──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啊？你看一下電視，等一下就好了！」

　　媽媽才一會兒功夫就把菜溫熱，家揚才接下媽媽盛好的飯時，就聽到媽媽說：「想和我談談嗎？」家揚今天實在不想回答，坦白跟媽媽說：「媽，今天不要，改天再談，妳先回房間休息，我吃完後會自己收拾飯桌！」。媽媽接到家揚的軟釘子後，已了解兒子的心意，但仍不死心的說：「家揚，媽媽是關心你，雖然你長大了，但你還是媽的孩子，媽媽希望你如果真有事，跟媽媽說，或許媽媽不能幫你解決，但話說出來，心裡會舒服一點，別忘了，媽媽都在你旁邊等你，當你想找人聊聊時都在！」

　　「媽！」家揚有點哽咽，但「男兒有淚不輕彈」的話浮上心頭，為了忍住這情緒，連話也一同吞下肚，免得一股腦都宣洩出來。
　　「家揚！我回房睡覺了，明天要上班別太晚睡！」媽媽看了家揚一眼，拍拍家揚的肩，帶著擔心走入了房間。
　　其實家揚肚子一點也不餓，但怕沒吃，媽媽會更擔心，就把媽媽盛的那碗飯菜用交待的方式吃完。食不知味是這餐的感覺。

　　走進了房間，習慣性坐在椅子上，第一個動作就是按下電腦的Power，本來是想一直聽從自在的話，把窗戶打開，但風吹動著風鈴聲，讓家揚覺得有點吵非常不習慣，再加上自己煩躁的心，不一會兒，索性啪一聲就把窗戶關上，躺在地板上看著天花板發起呆來！

　　在天黑前的家揚，一直非常仔細想記起這座山的路徑，下次才有機會可以再拜訪自在，但這路像打結了似，繞了幾圈才看到「路標」，腦裡的地圖終於有了作用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家揚想回頭再確定這路的正確性，設法看清那座山的路途，但似乎找不到這路的究竟，車子彷彿只是繞來繞去，終於不得不放棄這路的尋找，直接往有指標的路前進。

　　這路已非常熟悉，這一條路是通往齊妮的家！按一下電鈴，並無人應答，在門口徘徊又忐忑不安的家揚，在腦海裡打算等一下要和齊妮說的話！天暗了，家揚忍不下等待的煎熬，終於撥了手機！

　　「妳在那？我在妳家門口！」
　　「你在我家門口？你等我半個小時，不要再亂跑了！等一下我就回家！你等我！」
　　「妳在那？」
　　「等我回家見面再談！」

　　來來回回踱步，家揚為消弭半個小時結束，心像掛著千錘般，終於等到齊妮的身影！齊妮左右看一下，就拉著家揚的手，往家揚車上鑽！

　　「張家揚，你是什麼意思？才跟你吵架，你連一通電話也沒有，也不回家，你知道嗎？你媽媽還要你妹打電話給我，還以為我跟你在一起，找我要人，你到那裡去了？你說！」

　　「我迷路了！」
　　「迷路？呵呵……那你是手斷了嗎？還是腦筋壞了？連通電話也沒有，你不打電話給我也算了，也不打電話回家？都不打也沒關係，我們打手機給你，你怎麼都不接！」齊妮將雙手抱於胸怒視著家揚。
　　「我沒有聽到手機有響啊！我在山上迷了路，手機應該是沒有訊號才對啊！」
　　「你騙鬼啊！手機沒有訊號和沒有人接聽，我聽不出來嗎？你可以再編好一點的理由嗎？」
　　「我沒有騙人啊！真的！」
　　「那好，你在那裡迷路？」
　　「我不知道啊！那裡很漂亮，本打算弄清楚下次可以帶妳去，可是繞來繞去就是不知道自己在『那』迷路的！」
　　「漂亮啊！那兒漂亮？是溫柔鄉迷人吧！」
　　「齊妮，妳知道我不是那種人！我不喜歡這種誤會！」
　　「張家揚，你知道我氣到不想理你嗎？本來還以為你會打電話給我，結果我等到深夜兩三點都沒有等到你的電話，我終於鼓足了勇氣撥手機給你，你的手機竟然沒有人接，認為你不想接我的電話，我氣到一直掉眼淚，結果天亮後我終於等到電話了，可是卻是你妹妹打電話找我！說你沒有回家，你知道我有多生氣嗎？今天我打了多少通手機給你，你卻一通也沒有接！你究竟什麼意思？」
　　「那妳剛剛去找我嗎？」家揚突然心裡有點高興！
　　「不是，我和朋友出去了！」
　　「什麼朋友？誰？」
　　「跟誰？與你有什麼相干！」
　　「齊妮，妳不要說這種氣話！昨天在吉爾頌是我不對，我不該遲到，但我真的迷路了，那裡沒有電話可通，不是故意不和妳聯絡，這一點妳不能懷疑我！」

　　「張家揚，你真當我是三歲小孩？」
　　「我沒有！真的沒有！」
　　「張家揚，我們暫時不要連絡了！我不認為我可以和這樣的人一起生活，我無法忍受常遲到的人，我不能接受只要有電腦就忘了所有的人，我不能接受，人會突然不見又突然出現的人，我更不能接受，一個不把我放在眼裡的人！」　

　　「齊妮，我沒有突然不見啊！只有昨天而已！妳都找得到我，我不是在家、公司不然就和妳在一起啊！妳知道我不太和朋友出去的！」
　　「對！我也不能接受一個男人老是窩在公司和家裡，不然就是和女朋友在一起的人，這樣的人有什麼出息！」
「我很勤奮在工作，我希望將來給妳一個穩定的生活！這樣也不對嗎？」
「現在都做不好了，將來又能怎樣？你走，等我想清楚了！我再告訴你我要怎麼做！」
　　「就只能這樣？」家揚很想生氣、發火，但怕齊妮更下定決心離開自己，硬將所有的怒氣忍下來！

　　「就只能這樣！」齊妮講完開起車門準備要下車，家揚一手拉住齊妮的手臂「齊妮，妳不要這樣？我們在一起這麼多年了！妳這樣讓我很難過，告訴我，我要怎麼做？妳才不會生氣！」

　　「家揚，我也不知道要怎麼做？我只知道現在我很不快樂，看到你我很不舒服，我看到你就是想生氣、會抱怨，我之前一直以為我和你走這麼久，會嫁給你，所以我忍著，但我現在不想和你碰面，和你見面，我覺得沒有希望！」齊妮又坐在客座上說著，眼淚不知不覺的滑落在臉龐。

　　「妳有其他的男人？」
　　「沒有！真的沒有，雖然士奇希望我給他機會試試！但我沒有答應他！」
　　「又是那個姓張的！」
　　「張家揚你也姓張啊！不要老是叫他姓張的！家揚，我現在和你在一起真的很痛苦，讓我們都冷靜一陣子，我真的有點受夠了！」
　　「這陣子要多久？」家揚緊握拳頭，用力抿嘴。
　　「讓我想清楚，我要什麼？你不要跟我聯絡，我想通了或想好要什麼？再跟你說！我想或許我們分開是對彼此比較好的結局！」
　　「那我這陣子要怎麼過？」
　　「和你的電腦過，你不是一直都很愛電腦嗎？只要有電腦，什麼都不重要了！」

　　「妳在生電腦的氣？」
　　「沒有，我沒有和電腦生氣，只是……或許有一點，但我覺得我們的個性或許不適合！」齊妮邊哭泣邊講！家揚想抱住齊妮，卻被齊妮甩開！
　　「我要走了！求你讓我走！」

　　家揚追了幾步後，就停下腳步！也停下了記憶！現在房間只剩家揚和打開的電腦！地板好硬，但卻硬不過齊妮此時的心！家揚硬是網住眼眶的淚，絕不能滴下來！走到幸福鈴的面前，遷怒對著它說：「你不是幸福鈴？我怎麼一點都沒有感到有什麼幸福？你不是要保佑我嗎？你不是會保佑我嗎？這是什麼幸福鈴！」家揚用手拍了一下，風鈴像會痛的大叫著，叮叮……還生氣響著！

　　這個夜很長，家揚怎麼都輾轉難眠，電話想撥出去，不是少了幾個號碼，就是沒按通話鍵，但這一組號碼之前是可以和齊妮通話的！現在這組按鍵家揚卻不敢完整完成，怕又是一陣爭吵，怕又得到齊妮的冷言冷語或是齊妮更堅定的心意！家揚從書櫃中挑一本書，沒看幾行就把書丟在地上，又坐在電腦前，開始到網路上逛逛，什麼網址的內容都不感興趣，打開電腦遊戲，一開始還覺得不錯，但玩了一下子自己又把視窗關掉！做什麼都無趣的家揚，忍不住深深嘆一口氣！於是乎開了門走到外面！

　　夜已深靜，空氣中還有點冷意，家揚觸目所及只是一幅幽暗的畫，偶爾有夜行的車輛經過，才發現原來這個世界還活著，夜晚的街燈有些明亮還有許多小蟲縈迴圍繞，但街燈下有個人和一個影子走著，讓人心裡感到更孤寂，家揚無聊漫步在門窗都關閉的時空裡，前面轉角處僅有間屋子還亮著燈在等待著人。

（未完待續......)
　　　　　　　　　　　　　　　　　　　　　　　　　　　　　　96.3.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