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職] 結髮01 (劉盧劉/修真paro)
自古求長生者多也,各自以不同的方式入道,從洪荒大陸始便有零零散散的修道者,有劍修、道修、佛修,亦有修習符籙者、鑽研陣法以此入道者、煉丹入道者,萬千歲月流逝,大陸上靈氣愈見稀薄,得以得道飛昇者少矣,因此原先大大小小、不勝枚舉的門派也漸漸沒落,現今僅剩幾個大規模宗門屹立不搖,而希望子孫得以入道者也只能盼望自家孩子天資聰慧、足以被道長們收入門內。
但天地靈氣微弱,修道者境界難以提昇,能入結丹已是罕事,元嬰居士更是近千年沒再出現過;根骨、資質優秀,適合修道的孩子也相當難尋,因此一些距離較近的門派為爭奪好苗子鬧得不愉快、互相仇視更是難免。
就好比藍雨劍派及微草道派。
藍雨主劍修,少部份人則修習陣法,前者以門內大長老:黃少天為代表;後者以現任掌門喻文州為代表。兩人為同輩師兄弟,天資之佳堪為一代人才,讓當時不少門派相當羨慕,在到達一定造詣後,兩人的師父便讓位雲遊去了,由此二人接手掌管門派,幸而喻文州確實是有才能的人,偌大的門派不但未見衰退,反而發展得比前任掌門時更好;黃少天則劍術、修煉更上層樓,有「劍聖」的美稱。
微草正好與藍雨相反,主道修,尤其以符籙聞名天下,門內亦有劍修者,但極為稀少,過去曾發展出相當傑出的煉丹術,可惜現多失傳,不復以往盛名。現任掌門王杰希於江湖中嶄露頭角的時間與喻、黃二人接近,年紀亦相當,故雖然兩派素來不太交流、來往,三人私下關係倒是不錯,偶爾也會交換治理門派的心得。
興許是不願後輩未來在接手掌管門派時如自己一般毫無頭緒,藍雨近幾年來也開始差遣資質不錯的弟子下山幫忙斬妖、除害,一方面可以收集煉丹、修煉法寶的材料,一方面讓年輕人增加經歷,也可以宣揚門派名聲,招些好苗子進宗門;微草方面,王杰希近年找到可以栽培的孩子,於是將弟子連同幾個資質佳的孩子帶在身邊,出門辦事時順道給年輕人們學習、增長見聞的機會。
故與藍雨劍派與微草道派相較之下,一些不願下鄉找尋人才守舊門派便有些青黃不接而逐漸沒落,兩派長久下來就成了少數屹立不搖的門派。
喻文州每每思及此事便感到慶幸,門下弟子不論是直傳弟子、外山弟子,或是分支門派的門人都願意刻苦修煉,或許不是每個人天賦都足以有所成,至少都有一定功底在,即便離了藍雨成為散修、遊歷天下、開山立派,都有不錯的名聲和成績。
修道者雖講求平心靜氣、專心修道,卻也不似佛修者一般要求清心寡慾、嚴守戒律,修道者中雙雙結為道侶者不在少數,孩子生下來就跟著父母修道的也有。黃少天雖貴為長老,卻有些孩子心性,平日興頭一起就會跑到外山找那些弟子們的孩子玩耍、逗弄,竟也讓他發掘了個根骨奇佳的孩子。
盧瀚文,父母皆外山弟子,修為分別為築基中期、前期,黃少天逗著才四、五歲剛啟蒙讀書的孩子玩時,發現小不點兒骨骼清奇,相當適合學劍,運氣一探更是訝異,木火雙靈根,充沛的靈力遊走於經絡之間,是極好的修道體質。
靈根屬性以五行分,愈單純愈好,屬性過多者則靈力被各屬性瓜分,則各股靈力顯弱、難以修煉,尤其若是相剋的屬性即更加不利修行;但若是單一靈根,卻靈力不足以修煉,卻也無法於修行時有所進益,故有較高造詣的修道者從來就是相生屬性的雙靈根者為多,單靈根者次之;以藍雨來說,土系單靈根的喻文州於修煉時便不如金水雙靈根的黃少天來得容易。
於是當時年方五歲,經史子集都尚未讀透的盧瀚文便入了宗內,成為入室子弟,原本黃少天是想收下來自己教的,難得有個可愛又耿直爽朗的孩子,不拐帶來身邊怎麼行?但日課講解劍術時,小小的手臂抓著木劍有些飄忽,觀察一陣子下來,百般不捨下,黃少天忍痛將盧瀚文交給宗內專使重劍的長老學習武功,先練習基本功法及使劍方式,等年紀大點、身子拔高後再正式練習重劍的劍法。
正式拜師那天,看著對著重劍沈迷不已、巴不得整個人貼在巨劍上磨蹭的孩子,素來健談的劍聖沉默了。
兔崽子,你這樣對得起我嗎?把我特地下山帶上來給你的糖葫蘆、桂花糕還來!劍聖在心裡咆嘯著。
心裡激動得想去後山砍柴火──掌門有令,不得破壞任何建築物,有本事就去砍柴給全派上下燒水洗澡──臉上維持平靜神色的黃少天拿起茶盞啜了口上好的碧螺春,此時小小孩也恰好磕完拜師最後一響頭。
黃少天很鬱悶,尤其不過才十年,盧瀚文修為即突破築基後期,正式進入煉氣前期,他更是閉關生了好陣子的悶氣,自己發掘的好苗子,悟性高、資質佳、骨骼清奇,天生就是該走劍修的路,卻不是自己的弟子,這哪裡能不氣。
入道後,修為先是築基、煉氣、結丹,再元嬰、化神、煉虛,最後進入求而不能得的真仙。天地靈氣稀缺,於是現今各派掌門、長老修為多數在結丹中期至後期而已,就連黃少天這樣的年紀進入丹後已是極少數的例子了。
現在他們藍雨出了個十五歲的煉氣居士,哪怕才剛進入煉氣前期,也是相當令人驚訝的。黃少天得意,卻也擔心這孩子過於耿直、率真的性子,這樣的性格自然是適合修行的,思緒越是清明、無所掛念,便越能在悟道時有所感悟,相對來說遇到心結時,卻反而難以看開,最後走火入魔、經脈全毀。
現在年紀還小,身邊長輩都可以留意他的情況,但修為越高,壽元越長,等到有一日可信賴的長輩都不在時,又有誰可以照看?
日正當中,黃少天拎著食籃走向喻文州房間,其實修為到了煉氣即便不進食也無礙,即所謂的辟穀,但少年時就養成跟對方一起練功、一起用餐的習慣,時至今日,沒有這樣的兩人獨處時間反而讓他不自在。
一路上,他又再次暗自叨念著盧瀚文的事,皺著眉的樣子嚇壞幾個很少見到他這副模樣的門人。
「少天,你要對著飯嘆氣幾次?」喻文州忍不住跟著黃少天嘆氣,擺擺手讓隨侍的門人撤掉桌上飯菜並下去歇息。
「我想到瀚文那孩子長到這麼大了還這麼單純萬一將來下山辦事時被拐騙導致修煉一蹶不振那該怎麼辦?」黃少天連珠砲似地速度就如同平日出招一般,話的長度卻只有往常的一半。
為兩人各斟一杯茶,喻文州輕笑出聲,每次見黃少天像盧瀚文親爹一樣擔心這兒、煩憂那兒的,他總會暗自在心底偷樂。
這算是滿足了他們間唯一的遺憾。
修道者,男子多,女子極少。一來,就如同讀書求取功名一般,多數人願意無條件支持兒子讀書致仕,女兒只要識字即可,故少有人會將女兒送上山求道;再者,女孩家心思彎彎繞繞,長到及笄年紀時正是修煉最乏味卻尚未有所成之時,起了愛慕宗內男子的念頭便難以專心修道,於是難有所成。修煉之路枯燥又漫長,待這些男修到了一定修為,有了多餘心力可以找個道侶共度未來歲月時,卻沒有修為接近的女修可以追求,不是早已年華老去,就是一縷芳魂行過奈何橋。
長久下來,男修們結為道侶也成為慣例,除了無法有後代略為遺憾,志趣相同、壽元接近,脾性又好捉摸,許多男修道侶反而比一些男女修結成的道侶來得長久。
他們二人也是如此,年少時朝夕相處、同進同出,雖然修習的功法不同,一樣能互相幫助對方成長、進步,閉關時為對方守著,以防他人擾了清修。久遠下來培養出一定的感情,沒想過找別人結道侶,看好日子對著廣袤天地一叩首就是了。
要說最大的缺憾,莫過於愛逗弄孩子的黃少天卻是看不到子孫滿堂的景象,因為如此,人稱劍聖、被無數小輩尊敬的黃少天每次鬧得門人來找喻文州解救時,喻文州總由著他去,這麼大的人不是沒有分寸的,說是逗弄,很多時候也是在指點孩子們修煉,不無益處。
盧瀚文入門十年大大降低眾門人被玩弄的機會,劍聖忙著奶孩子哪有時間煩人!
當然黃少天擔心的事他也想過,恰巧藍雨在山腳下的分支門派的閣主梁易春將近期的收穫帶上山入庫,也為了幾件有些煩惱的事找他商量,正好可以跟盧瀚文的事情一起解決。
偌大宗門不可能所有事情都由掌門、長老事事親為,更不可能將所有有意入宗的人皆收進門下。而衍生出來的,就是隸屬於藍雨劍派的小門派,其中最具規模者為藍溪閣,藍溪閣門人皆為想入道卻被天資侷限的修道者,多為煉氣前期、中期,幾個職掌事務的堂主、乃至於閣主則為煉氣後期,可惜這些人雖有一定天賦,但日日為俗事煩憂,靈台不夠清明,難以再有更高修為。
宗門內煉丹、修煉法寶的材料多靠藍溪閣幫忙收集,煉出的丹藥中若有適合入門者使用的也會撥下去讓梁易春去分配。
今日梁易春向他稟報,說是藍雨及微草交界處的村落有虎精為患。素日能打的精怪他們自己是不成問題的,這隻吊睛白額虎卻比過往遇見的虎精都來得狡詐,應是靈智已開,遠遠嗅到修道者味道便迅速逃開。不得已之下,只好向宗門求助。
他本就有意讓盧瀚文去練練手,若無入世走一遭,天賦再高亦會遇上瓶頸,算算應該也快達修煉的極限了,開闊眼界對孩子有益無害,找個有眼色的陪在旁邊剛好讓盧瀚文看看平民百姓的生存之道。
「還以為多大的事。易春今日來找我,說是需要人手對付精怪,我衡量著應當不難應付,想著正好讓瀚文練手,就許了,」喻文州笑著瞧他一眼,又接著說,「易春是個有分寸的,他答應我會找個脾性好、又有能力的陪著瀚文過去,出不了大事的。」
於是,無視劍聖冗長的意見後,事情就這樣決定了。
盧瀚文背著重劍、手上拎著小包袱,腳步輕快的跟在梁易春身後趕路行走,門規明訂:年紀未達弱冠者、修為未獲長老認可者,皆不可私自下山。對才志學之年的他來說,這還是第一回離開宗門,雖有任務在身不得在外停留太久,依舊讓他相當歡喜。
他們要去的村落離宗門只有一日多的路程,很快和藍溪閣眾人碰頭參議,梁易春一路和盧瀚文相處下來,對這位心思單純的主子也算了解,盤算下來,處事進退有度又正直的藍河應能跟盧瀚文處得來。
藍河則惴惴不安的接下這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