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5-06 22:43:53阿包

穿上高跟鞋


   
  午後的陽光悄悄灑入,多刺卻平滑。年邁粗糙欄杆的影子緩慢移動它的腳步,輕柔的不露出一點破綻。只容旋馬的小陽台,稚氣的小女孩盡情想像,她喜歡追逐那樣的節奏,一種淡淡的甜,平凡卻義無反顧。
  媽媽的白色高跟鞋,閃著融合的陽光,有點刺眼。小女孩好奇的穿上它,輕輕倚著欄杆,它是暖的。很顯然,媽媽的高跟鞋並不合腳,小女孩狐疑的左看右看,走了幾步,鞋根與磚地清脆的合唱,隨著小女孩的腳步或快或慢,有種空靈的氛圍,彷彿凍結了時間。接著,她拿起一把紅色荷葉邊雨傘、一個繡著碎花的藍色包包,走向斑駁的欄杆。幾乎高過自己的傘,在地上拖著滑行,畫出一條蜿蜒的足跡;小手中的包包顯得特別沉,笨重的前後搖擺著。
  迎著陽光,小女孩往外探頭,對面的玉蘭花樹蓊鬱著,肆意的散播花香,給人置身雲霄的舒暢感。小女孩不禁輕輕的閉起雙眼,享受著隨風飄送而來的溫柔。而臃腫的身子讓它搖動得吃力,好像一不小心就會閃到腰似的,像極了和藹的老公公做伸展操,汗流浹背卻掛著慈祥的微笑。繁茂的枝葉、陽光與微風,共同譜出了「大珠小珠落玉盤」的微妙樂章,觸及鳥兒柔順的羽毛般醉人。
  隔壁鄰居家的黑土狗總是慵懶的趴在屋簷下,牠那犀利的眼神總讓小女孩又愛又恨。有時牠會無聊玩弄跟前的鐵碗,甚至與它廝殺一番,最後總是弄得自己精疲力盡。夏天來臨時,牠更是成天躲在樹蔭下避暑氣,伸著長長的舌頭散熱,停不下來的喘息聲,可能連蚊蟲都會被嚇跑吧!有幾次小女孩看見另一隻狗趴在黑土狗身上,小女孩覺得很有趣,總吵著要騎。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鏽壞的鍊子和坑坑疤疤的鐵碗被擱置在那,再也沒有動過。
  陽台上種了幾盆綠豆,從產土、播種、發芽……到它成了亭亭玉立的一株株綠豆樹,小女孩全程參與。她望著它嫵媚的體態、搖曳的生姿,修長得幾乎頂到天花板,沒有人工修飾的美,小女孩知道她不再那麼討厭綠豆了。然而漸漸的,綠豆樹承受不住重量,東倒西歪的糾在一起,小女孩驚慌失措的哭了,對著它們喊著:「要站好,不可以死掉!」綠豆樹好像有靈性似的聽見了小女孩的話,隔天便又站得直挺挺。小女孩欣喜若狂,沒有想到只是媽媽替它架了架子。
  朋友送來了兩隻剛出生的迷你雞,擱在陽台。小女孩輕輕握在手裡,第一次近距離觸摸到小生物,她瞪大了眼珠子驚呼著。未睜開的眼睛、小巧的雞喙、稀疏的毛髮,隨著顫抖的小身子搖晃著。小女孩抬頭望著媽媽,再看看手中的小雞,有種說不出的酸。羽毛一天天濃密豐滿,從鞋盒到小籠子到大籠子。啄飼料、搶水喝的「大戰」,成為從不當機的鬧鐘。羽毛滿地飛,飼料掺水四濺,雞爪子摩擦鐵籠的刺耳聲,簡直就像極快板協奏曲一樣,給人高朝後的空虛感。不一會兒卻又累得依偎在一起呼呼大睡起來,簡直是天生一對,讓小女孩又好氣又好笑。牠們啄人的工夫真有練過,快、狠、準,又毫不留情,想越界的人,可就遭殃了。小女孩顯然也是牠們的手下敗降。
  聽說,有一天牠們被送走了,送到很遠很遠的地方……。
  夕陽在白布中暈染開來,雲朵嬌羞的低頭私語。跳脫了記憶之窗,欄杆邊的小女孩瞥見媽媽的身影。小女孩脫了白色高跟鞋,丟開傘跟包包,她已經不需要了。因為,媽媽回來了。
  門外,高跟鞋長長的影子,微笑著伸了伸懶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