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5-01 10:37:15Dirty Talk
對瑞蒙卡佛拎老師說髒話
如果你沒有寫出任何一本別人喊得出名字的小說,你憑什麼寫書教大家寫小說?當然可以,只要是你的學生是瑞蒙卡佛就OK。有個叫約翰加德納的傢伙,終生在大學教創意寫作,他出了一本書《大師的小說強迫症》(On Becoming a Novelist)向對這個行業有興趣的人,展示了「何謂小說家的人生」(尤其是有志寫時報大師名作坊,而非藍小說的寫手們),封面就寫著「瑞蒙卡佛啟蒙導師的寫作課」。
瑞蒙卡佛替該書寫序,很誠懇的序,是那種文字可以安插在老先生葬禮紀念專刊的誠懇,他是真心愛戴他的老師,但他也含蓄地在暗示這本書的讀者,老先生沒什麼好話喔,這是真的,這本書對有志寫作者學生的建議,並非在年輕寫作者職業生涯開幕當天送花籃,而是為多數資質平庸學生送花圈。
該書235頁,在討論作家生計問題的章節,他寫道:「作家跟中世紀的基督徒一樣,每個作家都希望,在崇高地受苦受難之後能所有回報,至福可以降臨在他們身上。所以作家都會找一些差勁的工作來做,或者靠爸媽,配偶過活,一邊寫作,祈禱,並且等待。」但老先生說沒這種事,一千個小說家只有一個能靠作品賺錢。
他列舉了作家的活路,比如尋求類似國藝會的輔助,但如果沒有認識什麼老師或者朋友在裡面的話,最好去找一份工作。不幸的是,全職工作對寫作是干擾,「如果沒有一段長時間寫作時間,我也寫不出長篇小說,連續工作十五小時對我來說是最理想的」
老先生談小說技藝,其實是對自己人生的感悟,他說最受作家歡迎的工作是大學老師,有寒暑假可以寫作,但這也有風險,因為「整天跟年輕寫作者打交道,得被迫用分析的方式來思考跟解決問題」,但寫作根本不是這樣一回事。就算過了這一關,校園裡碰上一些才華滿出來的學生,不免在「有意無意之間,也許會把自己的寫作難度抬得越來越高,全力賣弄文采,展開華麗風格和細緻度,把學生遠遠拋開。他們會變成矯揉作做的學院派。」
當記者或許不錯,「但那份工作可能會毀了作家的散文寫作和感知能力」。
小說家為了達到驚人的成就,必須學會過清苦的日子,「如果作家在電視上看到甚麼東西都想買,那他們最好放棄當作家,想辦法認真賺錢,或者把電視送給那些精神空虛的人」。
喜歡比誰的錢多,充滿物慾的文化氛圍對作家是一種溫和的傷害,他建議作家遠走高飛,但原本想降低基本開銷,其實最後花的錢可能更多,而且離開自己的文化環境,有可能再也寫不出東西來(張愛玲!!!!)他的結論很驚人,靠爸爸媽媽,或者靠妻子先生,如果過得了自信心不足和羞恥心那一關的話。
當然,他說了一千人中會有一個人賺到錢,也許會出書,書會被改編成電影,書的版稅可以解決經濟困提,但「專業作家平均收入一年差不多只有五六千美元」(該書初版於1983年),希望落空是這一行的現實處境,「作家在出版第一本長篇小說之後,百分之七十不會出第二本。」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其實老先生是佛心來著,但即便這樣嚇唬人,還不能動搖有志寫作者的決心,那麼,就跳吧。情谷底,我在絕,誰知跳下去之後,會發現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