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禮＞＞

◎《十七》

二十多年的親情感受，彷彿就在一會兒的閒聊中回來了。天南地北的聊著這幾年來的生活，一個多小時就過去了。看一看時間，喬依起身準備回到醫院陪伴關。

「姐，想不到我們姊妹二十多年來才第一次見面，這一只手錶是爸媽在我十八歲生日時送的，就讓我今天送了給你作為我們姊妹間的見面禮啦！」喬依邊說邊除下手上的卡地亞包金腕錶。

「妹，怎麼可以呢？那是爸媽他們送給你的成人禮嘛……」

「姐，你不要推卻了，我的成人禮便即是你的成人禮嘛──我們是在同一天生日的雙生兒！如果爸媽在這裡的話，他們也一定會叫你收下的。就這樣，不要婆婆媽媽了！」

「那…那……好吧。」小妮子接過手錶，眼眶一下子紅了起來。

喬依上前擁住了圓圓：「傻姊姊，不用哭，我倆會是一輩子的好姊妹──待關好一點，我們一起回台灣好不好？你要帶我去你最愛去的地方、見你最好的朋友，呃，還有你最愛的人呢！」

說著眼神往大廳中的郁倫與廷宇兩人間遊移不定，喬依若有所感的輕笑起來：「姐姐，很難選擇呢──」

雖然是雙生姊妹，但是兩人性格的差異就在這些微細的關節眼顯露出來：喬依爽朗率真、圓圓溫柔婉順。圓圓聽罷，雙頰擦的一聲紅了起來，妞妮的道：「不要亂說了，妹~~」

「哈哈，好姊姊，我不說了~~我真的要回去看關了，不然他會記掛著我的。我明天晚上再來，看看有甚麼方法可以連絡上爸媽他們。你有甚麼事就打我的手機找我啦！」

Alex拿著他熱得發滾的Kitty手機回到房中：「喬依，我不過出去講了一通電話，你便要走了嗎？我們姊妹們還有很多東西要聊呢──」

「我明晚會再來嘛──現在要先回醫院去陪伴關，不然他會記掛著我的。」

「那好啦，要我載你一程嗎？」

「那太好了！謝謝！」

「不用謝啦，我們是好姊妹嘛！」Alex擁著圓圓與喬依走出大廳：「我送喬依到醫院陪關，你要一道去嗎，Dennis？」

深悉Alex的郁倫聽到這一句就差點忍不住笑了出來，為免廷宇感覺到Alex的彆扭，他立即搶著解圍：「我要和Dennis商量一點事，不若你帶Zoe和你一道走，並且遊一遊紐約夜色罷。」

「這……這…Zoe你要一道去嗎？」Alex無奈的道。

「我今晚累啦，不去了──明晚待喬依來到後你再載我們大家一起夜遊紐約好不好？喬依，我們明晚就一起出去走走好嗎？」

「Sure~~Alex, let’s go then！」喬依邊說邊拉起Alex的手，親暱的一雙「姊妹」一同走向大門。

「那……那…你們不用等我回來啦，累就自行先睡罷！」Alex邊行仍邊死心不息的將眼神投向廷宇，就像期待他會忽然改變主意和他一塊兒出門似的。

* * * * * *

汽車駛走的一刻，大廳內三人相顧無言。這一瞬間，一種微妙的沉默氣氛就在廳內產生。

郁倫首先打破寂靜：「圓圓你累了嗎？不若你先去洗個澡然後早點睡罷，今天發生了這麼多的事，你也要好好的休息一下。」

「不，我還未要睡。剛才你說過要和廷宇商量的究竟是甚麼事？我一起可以聽嗎？」

「我也剛剛想問，你要與我商量些甚麼呢？」廷宇也一臉疑惑的問道。

郁倫這一下子愕住了，剛才說有事商量，只是為Alex給廷宇的「熱情邀請」所造成的窘境解圍。可是呢，Alex所鬧的「彆扭」卻不能這樣直接的說給廷宇知道──

「呃，其實我想問清楚你在關車禍出事的時候所看到的情況。我們在事發前並沒有留意到路面的情況，只有你看得最清楚──就如警方所講，這一次車禍有很多疑點，我想問清楚一下，並且與你整理一下這段日子以來在這裡和在袁家所發生的事。我的直覺告訴自己，攪清楚這些事情對圓圓成功找到雙親會有幫助。」郁倫在信口說這個理由之後，自己也覺得十分合情合理。

廷宇再次鉅細無遺的將車禍時的情況回憶出來，當說到關被撞的那一刻，圓圓仍猶有餘悸的小聲驚呼起來。

「不用怕，不用怕──關的情況經已穩定了嘛。」坐在圓圓身旁的廷宇輕撫她背作安慰。

看著對面的郁倫，同時感受著背上廷宇的輕撫安慰──『姐姐，很難選擇呢──』喬依的這一句話在圓圓的腦海中迴響著。

圓圓的心第一次真真正正的為著這兩個男人而亂了起來：一個是在自己傻傻少艾時無端產生好感的郁倫，剛才的一吻仍讓她嘴唇發燙；另一個是自小青梅竹馬，到現時仍笑說著要娶自己的「表哥」──究竟自己的心向著哪一位呢？圓圓完全不知道……

「圓圓，圓圓，還在害怕嗎？」郁倫沉穩的聲音將圓圓的思緒帶回大廳之內。

「不，只是你們兩個令我好亂──呃──」圓圓一不留神的就說溜了嘴，定了定神後她急忙的道：「我是說，我是說，有很多東西你們不肯讓我知清楚，總怕我應付不了、會害怕。其實我已經長大了，可以應付不同的情況，你們不讓我知清楚正在發生的事，只會令我胡思亂想──就例如陳媽他們去了那裡？你現在可以老實說給我聽嗎，廷宇？」

「老實說，其實我也不知道──當你們一出發以後，陳媽和老陳就被爸爸他辭走了，我是在他們走了三天以後才知道這件事的。後來千方百計打聽也沒有他們的下落──圓圓，請你原諒我沒有依你說的好好照顧他們。」

「你是說，是老爺子他親自將老陳他們辭退的？」郁倫像發現了甚麼線索的追問廷宇。

「對，那是我從胖管家那裡打聽到的。一般來說所有家傭的招請及辭退等都是由胖管家來做的，可是今次老陳他們兩夫婦是爸爸他親自辭走的，而且一走就像消失了一般，沒有人知道去向。由於那時你們剛出國，很多東西要煩心，所以我就先瞞著你們，自己去追查，可是到今日都未有結果。」

「希望爸媽他們沒有甚麼事啦，不過以後你們有事都不要再瞞我，我很早已不再是你們眼中的小女孩了。」圓圓憂心忡忡的說著。

「廷宇你在來之前，不是在電話中跟我曾經提過，覺得老爺派你來紐約巧合得出奇嗎？我想知你為何那時會這樣說呢？」郁倫一邊沉思一邊提出了這個問題。

「我有這樣的感覺，是因為紐約這邊分公司的經理雖然出了車禍，也用不著派我來頂替呀──咦，又是這麼巧合，出了車禍？」廷宇答著。

「唔，我想這該真的是一個巧合罷……不會的……」郁倫邊想邊說。

這時候傳來了門匙轉動的聲音，門開後Alex夾著一片香風興奮的走進了大廳：「看我給大家買了甚麼？是唐人街的粥品宵夜！快來吃完然後好好休息一覺，這幾天大家都夠忙了喲~~」

轉頭對廷宇說：「Dennis，吃完之後待我載你回酒店吧！」

* * * * * *

喬依的出現令到尋親一事出現重大轉機，再加上一天內經歷了這麼多戲劇化的轉變，圓圓三人這一覺睡得特別熟，直到第二天日上三桿才起床。

直到圓圓將郁倫剛煮好的早餐端上餐檯上，穿著大紅睡袍的Alex才施施然從洗手間走出來，看著他們兩人一個煮食一個幫忙猶如一雙小夫妻，他不由得從心中笑了出來。

「噢，好香好香~~看來Travis你仍是寶刀未老呢！Zoe你知道嗎，Travis煮的早餐是我吃過最好的呢！哈哈，以後你就常常有口福了！」Alex一邊調侃郁倫他倆，一邊大模斯樣的在餐檯前坐下。

早已習慣了被Alex調侃的郁倫，白了Alex一眼之後便繼續專注於他的煎奄列；這些日子來熟悉了Alex的圓圓，也若無其事的繼續幫忙端上早餐。

「喂，你倆怎麼不出聲了？噢！一定是有甚麼事在我不在時發生了！Zoe my good sister，快說快說！」Alex得勢不饒人的繼續大驚小怪叫道。

門鈴此時響起。

「噢噢噢~~一定是Dennis來了！待我去開門──」Alex一點也不理自己只穿著睡袍，就連爬帶跑的走出去開門。

圓圓和郁倫看到了Alex這個模樣不由得相視而笑，就在兩人眼神接觸的時候，大家腦海中都不約而同地閃過昨夜的熱吻鏡頭。

「Den──喔，對不起！原來是你，請進來罷──我們才剛剛起床。Zoe，你的Aunt來了！」Alex說罷失望的走回了自己房間。

傅歸雁穿著一襲Gucci紫色絲絨連身裙加一雙啡色LV尖頭涼鞋，提著白色Frendi蛇皮手提包，看起來就活像是成熟後再加上點點冶艷的圓圓。

「對不起圓圓，打擾了你們吃早餐了──早知我就遲一點才來探望你們啦。」傅歸雁邊說邊緊緊的擁抱了圓圓一下：「阿姨實在好想你，忍不住又走來探你了。」

「阿姨你先隨便坐下來罷，要吃點早餐嗎？」圓圓再次感到，傅歸雁表現雖然親切，但是總給她點點的陌生的感覺。尤其是當比較一下昨天與喬依姊妹相認時的感受，這一種陌生感更加強烈。

「你們這兩天有找到新的線索嗎？」傅歸雁坐下以後關切的問道。

「我們昨天去探了關呢！──」圓圓一邊切開剛煎好的奄列一邊說。

話還未說完，郁倫就代她接了下去：「對，可是關還未醒過來──沒有新的線索──結果我們便帶了圓圓去玩玩散散心，她這陣子實在承受了太大壓力了──」

「呃，郁倫──」圓圓不解的望向郁倫，眼神像在問他為何要撒謊。

「傻孩子，橫豎關一日未醒來一日都未有新的線索，你去玩玩也不用內疚嘛──」傅歸雁好像完全察覺不到圓圓的異樣：「呀，怎麼不見了那位廷宇呢？」

剛剛打了個眼色給圓圓的郁倫繼續回答：「他住在酒店呢，遲一點該會來的了。今天我們也會出去走走散散心呢。」

「很好呢，年青人有空時不妨出去玩玩──我在你們這個年紀也是坐不定的呢！就趁在未有新消息的這段時間散一下心罷──」傅歸雁心想怎樣都不可能一下子就將圓圓和廷宇扯在一起，就先讓他們玩玩也好。不過，梁郁倫看來是一大障礙──

「我還是不阻你們出去玩啦，遲些再來探你們──如果你們得到任何消息的話，記得要通知我。」傅歸雁拿起手提包，慢慢的走出門口：「你們不用送了，我會乘地下鐵到Canal Street辦點貨，然後才回家。你們慢慢用早餐啦！再見！」

「再見，歸雁阿姨！」被郁倫止住了說話的圓圓，這時才敢再開口道別。

傅歸雁的身影在門外消失後，Alex才再次從房間內走出來。

「Dear sister，不要怪我這樣說──」Alex煞有介事的向圓圓說道：「你的Aunt這樣將不同的Label穿上身，實在說不上Fashionable！我們紐約人的Mix & Match絕對不是這樣的，那簡直是侮辱了每一件Item的Designer──」

「Alex，你說的時裝那些我都不太懂呢！你是這方面的專家，知道得比我多得很呢──」說罷她疑惑的轉向郁倫：「郁倫，為甚麼我們要跟阿姨撒謊？」

「昨天在你與喬依傾談之中，我發覺你阿姨和喬依彼此所說的有一些出入──我不是懷疑你阿姨要害我們甚麼的，不過，我總覺得在這節骨眼要小心一些，不要輕信任何人。」郁倫解釋清楚自己的想法：「還有一點令人奇怪的，就是她雖然反對喬依與關交往，但是也沒有理由不去看關的傷勢──她很可能一次都沒有探過關，要不是就該知道他醒了。」

門鈴再度響了起來──

「該不是那個Bad taste女人遺留了甚麼罷──」Alex喃喃的再次走去開門。

「噢！Dennis是你來了──」Alex一開門，竟被廷宇緊緊的捉著雙臂──

「Alex，你還記不記得關出事那天那輛車子的車牌號碼？」廷宇說著抓得Alex更緊──

先是沉醉在這「肌膚之親」的Alex不由得醒了一醒：「讓我想想，讓我想想──BT12W8，沒錯是BT12W8！我還用紙筆寫下了，我來找找──」

「不用了，謝謝你──」廷宇邊拍著Alex的肩膀邊進屋內。

「發生了甚麼事？Dennis，你看來有點激動呢。」Alex的手乘機搭上了廷宇的肩膀。

入到了大廳，廷宇定了定神之後說道：「我剛才見到了撞倒關的車子！那是一輛紅色Volvo，Alex，對不對？」

在Alex「色授魂予」的點了點頭之後，廷宇續道：「我剛剛還跟Alex確認了車牌號碼，沒錯的了。而且──」

他用力的嚥了一大口：「我見到傅歸雁上了那一輛車！」

「甚麼？！」圓圓三人同時驚呼起來。

良久，Alex拍了拍心口：「怎麼說那都是沒有可能的──你確定沒有看錯嗎？」

「你們忘了她跟圓圓的身形外貌多麼相似嗎？我該不會認錯人的……唔，她今天穿的是紫色連身裙，對嗎？」

圓圓面色煞白，默然無語。

郁倫首先從這一輪驚愕中回復了過來：「那就該是她沒錯──她有看見了你嗎？」

「該沒有看見，因為我見到她時她正在上車──到車子開走的時候我覺得車牌號碼十分熟悉，才與Alex對照確認。」廷宇回想道。

「為……為甚麼？」圓圓這時才掙扎著吐出了這三個字。

眾人再次默然。

* * * * * *

「那個丫頭有東西瞞著我──」剛上了車子的傅歸雁對著手提電話的另一端說道：「她手上的腕錶，該是喬依所有的──我不會認錯──沒錯，也許喬依已經出現了。唔，我剛剛上車正在途中，怎麼你來得這麼急？……」

* * * * * *

喬依一入黑就來到了Alex的家。

「姊姊，我們一起去馬德里啦！爸已回覆了我的電郵了！」喬依一進門就興奮的大嚷，看了看無精打彩的四人：「呃，你們怎麼了？」

Alex快速的將廷宇所見到轉述給喬依聽，期間還不忘加鹽加醋的數落傅歸雁的穿衣品味。

「Unbelievable！歸雁阿姨無論怎樣說也不可能和車禍有關──Are you sure you saw aunt, Dennis？」喬依煞白的面色和圓圓數小時之前的一模一樣──

郁倫緩緩的說道：「我們確認得很清楚了──無論你阿姨的衣著、車子的款色車牌都吻合──我們也解釋不了。你剛才進來時說過連絡到你爸爸，那是怎麼的一回事？」

「噢，我昨晚寫了個E-mail給爸爸，到今早我就收到回覆了！聽到我在這兒跟姊姊相認，他是十分的興奮呢！他現時仍待在西班牙馬德里，所以我說我們要一起去馬德里找爸爸呢！」

「那媽媽呢？媽媽也在馬德里嗎？」圓圓這時才回復了一點力氣。

「Well──」喬依有點尷尬的道：「據爸爸所說，他也不知道媽媽去了哪裡──因為早前他倆又再鬧翻了。都已經老夫老妻了，他倆還是經常像小孩子般吵吵鬧鬧。爸爸到馬德里，也是為了找尋媽媽──沒想到媽媽又再走了。」

「藝術家脾氣──希望穿衣服不要那麼Bad taste──」Alex喃喃的自言自語。

「不過不要緊，」喬依續道：「通常媽媽出走後一個月內，就會讓爸爸知道她所在的。我們先去跟爸爸見面，接著很快就會知道媽在哪的了。說不定媽聽到了你的消息就會立即趕回馬德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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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阿禮 21/01/2003
22/01/2003 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