鉅亨看世界-躺上破產的祭壇
鉅亨網 2008 / 12 / 05 星期五 18:00 |
首先,抵押放貸業者感到財務困窘,接著,大型投資銀行顫顫巍巍,然後,有些國家自知自己快要不行了,例如烏克蘭和匈牙利、冰島以及阿根廷,他們必須面臨有史以來最危殆的金融崩潰。國際貨幣基金(IMF)盡力馳援,但畢竟銀彈終有窮盡時… Donetsk是烏克蘭東部的大城,也是烏克蘭著名的煤鐵工業中心、製造業之都。地區居民大約超過 100萬,主要就業人口分布在煤礦場及煉鋼廠。不久之前,煤鋼產業還相當地有利可圖,以去年為例,當地鋼鐵生產商Donetsksta就賺進16.5億美元的高額收益。 但是這個冬天恐怕很難捱了。Alexander Lukyanchenko 是該市市長,他在11月參加過與商界企業家的會議後,心知壞消息要降臨他心愛的城市:2000名金屬加工工人必須無給薪休假。他對外宣布消息時並沒有使用「無薪休假」這個字眼,他只說工人將進行「其他類似的工作」。 然而,城中其他所有的高爐已經被關閉,而且最大一家控股公司顯然準備要大規模裁員。在這種情況下,Donetsk市內蔓延的恐慌氣氛怎麼可能撲滅? 轉到距離不遠的另一個城市:Mariupol也位在烏克蘭東南方,緊鄰內陸海濱,人口約50萬人。這也是知名的工業城以及鋼鐵貿易海港,有兩座大煉鋼廠Iiyich Iron and Steel Works和 Azovstal。但不幸,今年年底Mariupol市有 1/3的工人要失業。 化工產業是烏克蘭國內第二大出口貿易收入來源,但現在化工業處境艱難。烏克蘭首都Kiev(基輔)在經濟危機爆發前還蓬勃朝氣,如今城內營建工程停擺,烏克蘭人擠滿兌換貨幣的櫃台,等著把自己的資產通通換成美元。 烏克蘭央行11月初將美元兌該國貨幣(hryvna)匯率設定在1:5.70,但結果徒勞無功,因為中午時市場匯率已經叫到 1:9,之後美元告罄。 原本烏克蘭的經濟位置並不壞,大量外國資金2007年流入這個國家,烏克蘭市場曾經很有吸引力,帶來意想不到的大量投資。原本預估經濟成長率有6.5%之譜,這個「烏托邦之國」對巨量流入的投資資金感到含羞帶怯。退休金和工資水準上升、消費變得蓬勃強勁,以往蘇維埃末期蒸發的資產回來了,銀行也進行發放貸款,忘了考慮申請者的信用紀錄。 鋼鐵價格看俏增加了烏克蘭的貿易收入,今年 7月鋼鐵每噸喊價 240美元,已經比今年年初高了70美元,但之後,鋼價直直墜落。 僅僅一年,烏克蘭外債從 343億美元飆升到 990億美元,其中更有 290億美元到2009年年底到期,但現在烏克蘭已經拿不到任何海外貸款,而且烏克蘭民眾也盡可能把所有國內銀行的儲蓄都提領一空。這個國家像課本上演練經濟崩潰的實驗室,經濟學家預測,2009年將面臨深刻的國家危機,「結果甚難預料」。 惡性循環已經成形,煉鋼廠取消進口煤炭,而倚賴融資生存的煤礦場無法負擔設備成本,能源供應因此枯竭。歐洲的冬天已經降臨,可是烏克蘭政府還未與俄羅斯達成天然氣價格的協議,此時很難避免俄羅斯趁火打劫。 產業人士表示,隨著時間過去,情勢益發緊張。有些人已經悲觀的認為要回到商品交換的時代,這在1990年代初期貨幣稀少時經常使用。烏克蘭前任總統Leonid Kravchuk警告,「這可能代表背離市場經濟」。 烏克蘭央行總裁形容,接受 IMF現在提供的 165億美元,相當於「技術性國家破產」。但 IMF仍然在對烏克蘭紓困之餘提出附加條件,包括凍結社會服務、增加天然氣價格、將國營事業私有化、削除補貼。烏克蘭議會因此掀起激烈論戰,總統與首相間的政治鬥爭也繼續廝殺。烏克蘭前任首席經濟學家表示,這個國家永遠沒辦法履行所有的義務,日前《華爾街日報》評論也認為,這個國家需要新的領袖來解決問題。 其實,烏克蘭工業重鎮 Donetsk距離倫敦金融中心金絲雀碼頭有2700公里之遙,距離紐約華爾街更是漫漫8100公里路,但如此遙遠的長途卻一線牽起。當金融危機已經提升至新境界,影響所及不僅限於銀行和企業,而是野火燃燒般席捲全球各個角落,橫掃整個經濟體系。從亞太地區到拉丁美洲,東歐到冰島,南亞各國、巴爾幹半島、甚至觸及非洲最遠的南非。 事態發展讓投資人和投機份子全都嚇得屏息不語,有人認為切勿輕舉妄動,但也有些人開始把資金從發生問題的國家撤走─這往往讓經濟下跌的情勢更快惡化。多國央行正各自埋頭努力希望遏止這番衰退趨勢,但在大部分狀況中,暴跌根本無法避免。 起初,問題看起來只侷限在冰島這個國家,但隨著烏克蘭、巴基斯坦和阿根廷也陷入危機,眾人驚覺像北極島國一樣脆弱瀕臨崩潰邊緣的國家不在少數,列入危險名單的國家越來越多。 德國《明鏡周刊(Spiegel)》報導, 一個國家破產並非只是教科書上的理論概念,1998年的俄羅斯、 2001年的阿根廷都嚐過真實滋味,德國在近代史上破產過兩次,分別是1923年和1945年。如果一個國家因戰爭或徹底的管理失敗而走入這最後階段,表示該國已經輸光了所有的國家信譽,無論開出多少承諾支票、願意付多高的利息,都再也無法支付債務、取得貸款融資。 所謂瀕臨國家破產,亦即這些情況真實上演。冰島的外匯存底不多,面對外資大舉撤逃,雷克雅維克的冰島中央銀行11月初將基礎利率再拉高6%,達 18%。通膨極高的委內瑞拉,現在必須以 20%的殖利率刺激市場購買政府公債,但儘管這樣,投資人仍擔憂風險而裹足不前。 最後,國際信評機構無計可施,只能將這些問題國家降低債信評等至最低水準。一旦走到這個階段,握有債權的人別無選擇,必須勾銷大筆壞帳。對這些國家的國民而言,破產就意謂著大規模嚴重的通貨膨脹來臨。 許多開發中經濟體正在這危急存亡之秋。德國學術研究機構Kiel Institute for the World Economy副主任 Rolf Langhammer表示,「大家想像這些新興國家可以逃過一劫,現在可說是破滅了。」 而前些時候靠商品市場榮景而獲取經濟蓬勃的國家─例如巴西和俄羅斯─現在因為油價、金屬價格、農產品售價跳水而開啟債務惡性循環:許多企業和銀行向國外借貸大筆資金投資,但如今完全付不出債務利息,投資者就將資金撤走。當外國貨幣稀缺、幾乎負擔不起進口商品,這些問題國家的貨幣就開始貶值,然後外債金額再度激增,更加無法償還… 根據Morgan Stanley貨幣專家Stephen Jen的看法,如果2009年世界經濟成長率回落到只有1%,流入新興開發中國家的資金會萎縮超過 50%,從目前的7300億美元劇降到 2920-3430億美元。而他認為,問題國家破產,代表新的全球危機震央又出現。 籠罩陰影的國家紛紛向國際貨幣基金(IMF)尋求緊急貸款援助,但這無疑只是花錢買時間,或許多拖幾個星期、或許幾個月,然後希望時間可以讓情況好轉。 種種跡象顯示國家破產的腳步日近,在烏拉圭首府Montevideo工作的銀行家全都感覺到了。 2001年年底,他們曾見證阿根廷經濟崩潰,當時阿根廷男人必須離開布宜諾斯艾利斯,跨海到鄰國烏拉圭首都來討生活,他們把裝滿美金的小皮箱帶過來。他們曾經排成長長的隊伍在Montevideo的銀行外面,將原本手上的美金資產謹慎存入烏拉圭的銀行戶頭及保險箱,因為烏拉圭是南美洲的小瑞士,危機時刻這裡是資金的避險天堂,也沒有人會問錢從哪裡來的。 當阿根廷的生意人把美元轉存海外,第 2波經濟崩潰就爆發了。當時阿根廷政府凍結所有銀行帳戶,限制所有存戶每周只能提取 250美元的資金,而那些把錢通通存在銀行裡的小投資人受創最深刻,成千上萬絕望的民眾在銀行裡暴動,許多人花好幾個晚上露宿在自動提款機前面。 短短一兩個月內,阿根廷貨幣披索(peso)兌美元狂貶,從2001年 8月至12月貶值8%,外債達1290億美元。最後階段的經濟下滑從阿根廷首都郊區開始,消費行為銳減 60%,年輕人開始搶劫超級市場。 2001年12月,約 40000名民眾聚集在粉紅總統府(La Casa Rosada) 前面的 Plaza de Mayo廣場上,他們晝夜不停敲著鍋碗瓢盆,直到把灰心喪志的總統Fernando de la Rúa趕跑為止。 阿根廷總統搭著直升機開溜,畫面如此難堪,成為阿根廷人內心深處的集體記憶,這標示了近百年來阿根廷史上最可怕的金融危機。 以前阿根廷披索兌美元匯率固定在 1:1,但Fernando de la Rúa之後的繼任者放手讓披索在國際匯市上下浮動。數不清的小企業商家在披索兌美元固定匯率時欠下債務,等到匯率改革後,只能宣告破產。失業率立時如吹氣球般膨脹為 25%。 有 5任總統在短短 2個星期內進出粉紅總統府,直到2003年地區省長 Nestor Kirchner成功當選。而儘管歐洲國家對阿根廷投資甚鉅,這位總統直接對國際債權人宣布,阿根廷拒絕償還1450億美元外國債務。 時間過了 5年,這幾個月經濟學家再度拉起警報,阿根廷恐將重新陷入國家破產的威脅裡。觀察敏銳的阿根廷商人又再度帶著皮箱把現金跨海運到烏拉圭;短短 3個禮拜中,阿根廷銀行戶頭已被提領超過 7億美元;政府公債的價值已經損失超過 50%;自動提款機無法提超過 300披索;通貨膨脹又開始蠢蠢欲動。 當年鍋碗瓢盆的乒乒乓乓也回來了,2003年勝選的Nestor Kirchner讓妻子 Cristina Fernandez繼任現在的阿根廷總統,而她越來越像當年那位無助的直升機總統。10月底她公布了最新帳戶凍結名單,點名私人退撫基金國有化,以免這些基金宣告破產。 但經濟學家揭露,她的目標其實是避免阿根廷政府破產,這些私人存款價值至少 300億美元。專欄作家Mario Grondona批評,總統根本是個荒謬的船長,妄想用廚房裡吃飯的小碗把沈船裡的水舀乾。 而先生 Nestor Kirchner相比之下果斷多了,他直接槓上想對阿根廷施加各種監管規則的 IMF組織。Nestor Kirchner對國際債權人表示,將只以面額的25%價格買回他們手中的政府公債。結果,阿根廷至今幾乎再也沒辦法得到國際融資貸款。 拉美獨裁巨人、委內瑞拉總統 Hugo Chavez曾買公債支撐阿根廷經濟,但隨著油價暴落,委內瑞拉也自身難保。阿根廷總統Cristina Fernandez不得不思考謹慎與死對頭 IMF及有錢的巴黎俱樂部債權國(Club de Paris)重修舊情。 其實歐盟還有一個國家也在金融危機中受創嚴重,那就是匈牙利。直到最近,匈牙利政府都不能想像為何情況壞到必須向 IMF求援,但如果沒有那 159億美元的援助資金支撐(大部分是歐盟和世界銀行湊出來的),匈牙利沒辦法避免邁向國家破產。 這件事對匈牙利來說頗有歷史意義,因為匈牙利是歐盟第一個被強制接受 IMF援助的國家。當地保守派報紙《Magyar Nemzet》評論,此舉將讓匈牙利徹底成為「 IMF在歐盟中的殖民地」;反對黨也稱這個紓困案為「恥辱」。歐盟在其中貢獻82.6億美元、世界銀行貢獻12.7億美元。 為何一個歐盟的會員國也陷入如此困窘的處境?許多人認為匈牙利會有今天,要怪過去的失敗:匈牙利政府的財政失去控制,國家債務膨脹為GDP的2/3。匈牙利央行官員András Simor自我省思表示,「這個國家的生活能達高水準,多半來自其他國家資金支持。」 匈牙利人經常被認為是購物狂,大家買名車、到首都參加精品晚宴,可是全倚賴信貸。房地產市場火紅,讓 90%的匈牙利人擁有自有公寓,多數抵押貸款以歐元或瑞士法朗計價。但現在後遺症出現:當匈牙利貨幣福林(forint)開始貶值,申請抵押貸款者發現自己要負擔天文數字的利息。引爆匈牙利經濟危機的源頭,是他們高度倚賴其他國家。 很諷刺,匈牙利曾經是大家學習的歐盟經驗,但當共產主義崩潰、引入體制改革後,匈牙利並沒有跟隨捷克和斯洛伐克的腳步革新,反而不斷累積外債。2002年匈牙利議會舉行決定性大選,保守黨政府將退休金往上提高,接著又把教師和醫療照護勞工的薪水提高 50%。甚至連匈牙利現任總理Ferenc Gyurcsány起初也不太在意國家的債務問題。 幸好,匈牙利國家赤字從2006年超過 GDP的9%一路降到最近大約3%,但要抵抗金融危機的衝擊,這樣還不夠。匈牙利官員András Simor說,「在我們找到安全港灣前,風暴已經啟航。」 在匈牙利接受國際貸款擔保後,鄰近的奧地利終於鬆了口氣,奧地利金融機構都與匈牙利有業務往來,大約佔金融業的 22%。這些日子以來大家發現,很可能是小國家發生金融危機,但卻把較大的鄰國給拖下水。 而眼光回到北方,冰島在國內發生史上最嚴重金融危機、 3大銀行遭到接管,引發失業率暴增,但政府始終反應遲緩後,冰島民眾近日爆發越趨激烈的反政府抗議行動。儘管冰島總理 Geir Haarde依然堅決他不辭職,並將問題歸咎於野心太大、未負責任的銀行家,但他承認,危機恐將繼續惡化。 大批冰島民眾包圍中央政府,疾呼官員和央行主管下台,而更多年輕人開始考慮赴海外尋找工作機會。10月初 Geir Haarde宣布國家破產,高利率也無法抑制貨幣急貶帶來的物價飛漲,轉而使用歐元的聲音越來越大,但改行歐元需要時間,短期危機根本來不及應付;另外,外債違約風險攀升,至今冰島已經開口向國際乞求了將近 100億美元。 鑑往知來,歷史究竟會不會重演呢? (林佳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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