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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 / 06 / 17 星期二 18:00
攸關歐洲聯盟制度改革，取代歐盟憲草的《里斯本條約》 6月12日在愛爾蘭舉行公投時遭到否決，愛爾蘭民眾以 53.4%反對、 46.6%贊成，對《里斯本條約》打了回票。此舉徹底中斷之前在各會員國間順利進行的批准程序，更使歐盟憲政進程面臨危機，尋找解決方案現在成為歐盟諸國頭痛的問題。

歐盟會員國中，僅愛爾蘭因憲法規定而必須針對條約舉行全國公投；前年，歐盟憲草就是因為公投而受挫，引發歐盟有史以來最嚴重的政治危機。

2007年12月13日由歐盟27國領袖簽署的《里斯本條約》，主旨為簡化並改良歐盟的決策過程。在12日確定遭到愛爾蘭民眾拒於門外後，未來情勢混沌不明，歐盟諸國外長 6月16日在盧森堡召開會議討論亡羊補牢之道，而19日布魯塞爾也將舉行「《里斯本條約》夭折危機」的歐盟高峰會議，聚集領導人商討對策。

法國總統 Nicolas Sarkozy近日邀英國首相Gordon Brown到巴黎一敘。歐盟27國中已有18國批准通過《里斯本條約》，眼看歐盟政治改革又要往前跨步，未來歐盟主席即將誕生，但條約在愛爾蘭觸礁，令兩大巨頭的飯局氣氛低迷，因為身為歐盟支柱，他們必須再次出面危機處理。

《Der Spiegel (明鏡周刊)》報導，其實《里斯本條約》誕生的過程相當曲折，經過 6年紙本作業、無止境的協商回合、27國成員輪流表達意見、數不清的修正和改善意見，好不容易才讓27個成員國整合了各自的期待，創造出一份地位等同歐洲聯盟憲草的文件。

之後，經過歐盟各單位的討論和議定，這份文件的名字從「歐盟憲草」修改為較溫和的《里斯本條約》（Treaty of Lisbon）。條約目的在加速歐盟從決策到達成行動的過程，而且設立等同於歐盟外交部長的職位，統一歐盟對外發聲的窗口。

但這些都功虧一簣。因為愛爾蘭86萬投下反對票的民眾，這些漫長準備重新回到原點。盧森堡總理 Jean-Claude Juncker感嘆地表示，這份條約必須在今年內交付所有歐盟成員國批准，才趕得及依計畫在2009年1月1日生效，現在沒人敢保證《里斯本條約》能否及時推動。

法國外交部一名外交官說：「真是一場災難。」2001年，反對歐盟東擴的愛爾蘭人公投否決《尼斯條約》，但愛爾蘭政府組織第二輪公投化解危機；2005年，法國和荷蘭也曾經公投否決歐盟憲草，事後則耗費 3年回歸正軌。負責主導憲草制定的歐洲議會委員會主席 Jo Leinen表示，眼下的危機比之前幾次都棘手。

不過，如同法國總理 Francois Fillon表示，「如果愛爾蘭人決定否決《里斯本條約》，我們尊重這項決定，從此就沒有《里斯本條約》這回事。」

歐洲議會議員Elmar Brok（德國基民黨資深大老、德國總理 Angela Merkel歐盟事務顧問）認為，就最近一星期的發展態勢看來，歐洲整合邁入下階段的目標受到威脅。這個大家庭中27成員國組成複雜，目標各異，恐怕不容易再歸約到暫時性的友邦經濟聯盟─以德國和法國為核心的歐盟。

其實上星期德國總理Merkel與法國總統 Sarkozy就曾會晤，討論萬一愛爾蘭公投觸礁該如何是好，兩個人都沒有答案，最後 Sarkozy說：「無論事情怎麼發展，德法都發出共同聲明。」兩人都同意《里斯本條約》的批准進度要繼續進行，然後愛爾蘭必須做出選擇：迅速組織第二輪公投，不然就退出歐盟。

自我號稱「被搞到心力交瘁」的法國歐洲事務部長Jean-Pierre Jouyet在13日提出，不把愛爾蘭踢出歐盟，但以變通方式允許其他國家繼續落實《里斯本條約》中關鍵的改革內容。他建議讓《里斯本條約》限制在其餘26國中執行，然後與愛爾蘭另行簽定法律協定，以此解套。

愛爾蘭此番凸槌其實有跡可循，但仍然把歐洲各國嚇了一大跳。歐洲領袖以及支持《里斯本條約》的愛爾蘭政府太晚發現，其實愛爾蘭社會對條約公投的氣氛詭譎。

愛爾蘭加入歐盟已有35年，其間愛爾蘭一直是歐盟地區政策的直接受益者。歐盟為愛爾蘭先後提供約 320億英鎊（約 640億美元）援助，愛爾蘭得以從昔日貧窮單一的農業國變身成僅次盧森堡的歐盟第二富國。1990年代經濟起飛期，愛爾蘭成長率高達8-9%，歐盟背後的協助對愛爾蘭至關重要。

愛爾蘭首相 Brian Cowen承認，1973年以來歐盟的金援讓愛爾蘭能投資教育部門，包括一般學校教育和大學；另外，愛爾蘭相當低的商業稅又持續吸引全球外資投資以及企業加盟，特別是美國高科技企業如Microsoft和Dell，以及威而鋼製藥大廠Pfizer等。

奇怪的是，約莫一兩年前起，愛爾蘭的經濟開始失去活力，房地產榮景結束，愛爾蘭首都都柏林充滿賣不出去的別墅，貧富差距擴大，許多愛爾蘭人害怕太多因為歐盟東擴而擁進來的東歐移民。愛爾蘭突然從富裕的經濟奇蹟中甦醒，對許多事充滿懷疑。

愛爾蘭農民享受來自歐盟的 2/3補貼由來已久，隨著《里斯本條約》中勾畫的歐盟改革，愛爾蘭人擔心補貼會減少，影響農村發展。此外，愛爾蘭獨立後奉行的外交中立，可能受條約影響而被削弱；歐盟改革或許還會干預愛爾蘭極有吸引力的低商業稅收。更別提歐盟擴大帶來的東歐移民，強烈衝擊愛爾蘭民眾就業機會。

鬧僵的情勢誰也不曉得該如何繼續。最簡單的方法，是敦促愛爾蘭政府再度組織一次公投，這在2001年愛爾蘭公投否決《尼斯條約》後的確可行，2002年 63%的愛爾蘭人放手讓《尼斯條約》通過。

但是愛爾蘭首相 Brian Cowen已經拒絕循《尼斯》模式組織第二次公投，歐盟除非滿足愛爾蘭的要求對《里斯本條約》進行實質修改，否則就算發動第二次公投也無濟於事。

然而，任何一丁點為了愛爾蘭的小更動都免不了回到原點：召集所有27國成員代表，重新討論、折衝，然後再送交各會員國批准通過。某位外交官表示，遲早會有人期許再添加一些新內容，「然後熬了 6年才大勢底定的整份條約，就通通完蛋了」。

《Der Spiegel (明鏡周刊)》認為，目前最有可能的選擇，是採取馬拉松式的態度苦撐下去。歐盟掌握目前有的權限，還是能繼續運作，幾年後或許新一回合協商談判再度展開，高達27國的歐洲社群會再達成一個更有效率的共識規則。

雖然這可能需要很多時間，而且又會遭遇主張「核心歐洲」派（期望歐盟只納入強盛的已開發西歐國家為核心）的反對。

愛爾蘭公投否決後，情況正順遂歐洲內部反歐盟人士的心意，例如波蘭總統Lech Kaczynski就第一個跳出來公開表示，他很高興有這樣的結果，「這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災難」。

英國媒體 《BBC》報導，16日在盧森堡召開的歐洲外長級會議中，各會員國外長決議維持《里斯本條約》在各國的批准進度，不會輕言放棄。愛爾蘭外長Micheal Martin 則表示，歐盟該尊重愛爾蘭民眾的決定，現在尋求解決方案還太早，「一時半刻不會有快速解決的方法」。

19日布魯塞爾舉行的歐盟領袖高峰會上可能會繼續進行協商，但一位外交部長表示，恐怕到下一次歐盟高峰會議（時間為10月）之前都無法達成共識。不過屆時可以確定有多少歐盟會員國順利通過《里斯本條約》，愛爾蘭又有多大機會再重新組織公投。

雖然絕大部分歐盟領袖對《里斯本條約》表示支持，但認為在推行條約上應當謹慎，不可輕舉妄動。

愛爾蘭否決條約其實也造成後續效應，還未通過《里斯本條約》的捷克開始質疑是否應該繼續推行條約，顯見歐洲內部對歐盟整合持質疑觀點的聲浪擴大。與波蘭總統態度類似，向來直言批評歐盟權力擴大的捷克總統聲明，很高興接受愛爾蘭公投結果。

不過捷克內部也有雜音，手握行政權力的捷克總理 Mirek Topolanek比較謹慎，他只表示，人們需要思考繼續推行一個被成員國否決的條約是否明智。捷克國會正等待憲法法庭通過，然後就批准此案進行投票。但捷克參議院議長認為，這項條約跟死了差不了多少。

捷克聯合內閣由人民民主黨、基督教民主黨以及綠黨共同組成，意見紛歧，基民黨未置一辭，但綠黨要求繼續批准程序。

(林佳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