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4-19 19:31:49sybil

冥妃傳說 9

“你在做什么?”我覺得身體漸漸有了體力。
“沒有,只是不喜歡看你如此柔弱的模樣。繼續回答我的問題。”
“沒有,希望我找到他嗎?”我反問他。
“只要你快樂就好。”他臉色犯青。“我幫你加上時之封印好嗎?”他輕聲問我。
我搖了搖頭,放開他的懷抱,“對不起,你拜托我找羽灡的事情,我無能為力了,你走吧?”我不想在給自己加上時之封印,那對於我來說是無言的枷鎖,解不開,也砍不斷。永恒的生命對於我來說,不如只有一瞬間來得痛快,永恒的生命如黑夜般,陰冷,黑暗。沒有親情,沒有友情,沒有愛情,孤孤單單的活了一百年,我夠了,太累了,不是嗎?對於這個時代來說,我應該是活在很悠遠的古代。
我背對著他,身後傳來了只有自己才聽得見的嘆息,眼淚隨著嘆息聲流淌。我覺得心碎得好痛。
“雪依,他已經走了。”身後傳出來的是靈翼的聲音。
我捂住肚子,倣佛肝長寸斷,疼得無法站穩,只有蹲在了地上,然後擦拭了臉上的兩道清淚,強忍歡笑著:“靈翼,我沒事。”
“你不要強裝了,跟了你這么多年,你想什么我會不清楚。”它輕聲嘆到。
“靈翼,我時之封印解開了,這個身體很快就會到達極限,你收拾行李,去冥界吧?你老婆看見你,一定會很高興的。”我露出微笑。
“不要,我說過我要陪你,直到你死為止。”它倔強的說。
“我想出去旅遊,用我不多的生命,我從來沒出去好好看過這個世界,感受這個世界的一草一木。我想回蒙古,去看看千年前,我所生長的地方。”我輕聲跟它解釋。
它搖了搖頭,依然堅持,要和我同生共死,眼裏有著堅決的意念。
“你有王命在身,你必須留在這裏,尋找你未來的王妃。”我用命令的語氣,“至少現在我依然是你的主人。聽我的話,好嗎?”我像往昔一樣,輕撫著它的毛,輕輕的在它耳邊低語,語調中帶著安撫。
“你什么時候走。”它低聲詢問我。
“明天就走。好了,我累了,進去休息了。”我轉身進入了臥室,倚著門,重重的吐了一口氣。我坐到鏡子邊上,取下發夾,梳整頭發,鏡子裏,蒼白的臉龐,眸子不再清澈見底,蒙上了深深的憂慮。我用手輕輕的撫摸他所抱過的地方,他的溫度遺留再這些地方,有著在他懷抱裏的舒適和他對自己的溫柔。“以後,這些大概都會給予另外一個女人吧?”細致的打量,鏡子裏,自己的眼底泛起了絲絲皺紋。原來沒有了時之封印,自己容顏在美,也將在不久的將來化為塵土青煙。如果我老了,像孟婆一樣,他還會看我,還會在溫柔待我嗎?不求他的愛,至少貪慕他的一個吻,一點憐惜,那就夠了,奢望這么多,又能如何呢?
我環顧四周,簡陋的擺設,也沒什么值得自己帶走的,可是這兒始終是我在這一百年來,住過最久的地方。早已經習慣了這的氣息,窗外可以望見的景物,穿梭的人群,細細流淌的小河。
我打點完一切,坐在床上,望著窗外的點點繁星,如果我這一走,什么時候才能夠回來,也許能夠回來,都已經是一個蒼老斑斑的老太婆了。房間上空漂浮著塵埃,在月光底下看得格外清楚,如果我也變成一顆這么細微的塵埃,那么該有多好啊。我伸出手,準備抓住上空沉浮的塵埃,輕輕的抓住,可是卻從手的兩邊散開,他就是這樣,離我這么近,可是真正靠近了,卻又發現原來我們之間的距離竟隔得如此遙遠。
第七章
第二天,我趁靈翼還沒醒過來,拿起包袱溜了出去,出門打了一輛的士,坐上了去內蒙的飛機,現在靈翼醒來,一定很著急的四處找我。
我望著窗外,心中有某種情緒,牽動著自己,我真的要去尋找自己最開始的記憶嗎?與父親,母親在一起的歡樂時光,那是一段唯一沒有他的歲月。沉思之中,忽然聽見有人喚我的名字。
“雪依,想什么?如此出神。”一聲醇厚的聲音,是我所熟悉的。
我轉過頭,“啊!”天啊,遇鬼了,是王羽,到這裏都能夠遇見他。“嗨,真巧啊。”
“是我,吃驚吧?不介意一路上同行。”他嘴角帶著一抹笑容。
“王大醫生,醫院不忙嗎?這么有閒情雅致,去蒙古旅遊啊!”縱是自己有不高興,也不敢透露出自己的不悅。
“我是出差,有點事情要去蒙古辦理。”
心裏不停的埋怨,我看你不是出差,一定是跟著我來的,世界上那有這么巧的事情。“哦,這么巧,我們能夠遇到一起。”
“這是不是說明我們有緣。”他邪邪一笑。
“是啊,上次的事情我還沒和你算帳呢?”我苦笑道。
“上次?什么事情,我忘記了,對不起,我這個人什么都好,就是記憶不好。”他語帶玩味的說。
我白了他一眼,看來自己要自認倒霉了,那班飛機不選,偏偏選上這一班飛機,算了,他是衝著我來了,選那班飛機都是一樣的。我閉上眼睛,不再搭理他。
我用一張冷臉對著他,一般來說,再怎么不識時務的人,也不會拎著一張熱臉去添人的冷屁股,免得自討沒趣,他看了一會兒日報,然後給我把毛毯蓋上,自己也閉上了眼睛。
一個小時之後,他輕輕得拍了拍我的臉“起來了,我們該下飛機了。”
我睜開眼睛,他手上已經拎好了我和他的行李,我徐緩的說:“這么快,就到了。”
“是啊,懶豬,你已經睡了一個多小時了,還留口水呢?你看我的衣服。”他指了指身上的休閒服,有一塊溼潤的痕跡。“旅館我已經安排好了,下了飛機會有人來接我們去的。”
“對不起。”我紅著臉,低下了頭。
“好了,走吧?”他滿不在乎。
下了飛機,來接我們的人,載我們去了一家高檔的賓館。少說起碼也有四、五顆星的那種檔次吧?
他遞過來一把鑰匙:“你的,在我對面。”他指了指房間。“需要我幫你收拾東西嗎?”我溫柔的問我。
我搖了搖頭“自己能夠解決的。”
“呵呵,我以為你在這兒,一定會有不適應,結果……看來你很健壯嘛!外表看不出來。”
“我看你也很健壯啊!你不是也沒有什么反映啊!不過這裏空氣很好。”我回駁道。
“我是男人,而你只是一個柔弱如水的女子。”他露齒一笑,笑得極為溫和。
“我和其他女子不同,我是蒙古的女兒,我是在這成長的,這兒是我的故鄉,是這的羊奶撫養我成長,我是在馬背上長大的。”我高傲的說,這兒可是我引以為傲的故鄉啊!
他吃驚的看著我,“我怎么感覺不到,你是從這兒出去的人。不可能,你身上沒有草原的味道。”
“因為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用只有自己能夠聽見的聲音述說著,述說著自己對這片土地的熱愛。“知道嗎?這裏有壯美的草原風光,恢弘的自然造化,曠寥的草原牧場。人們在這裏和樂溶溶的活著,相親相敬,他們非常熱情,樸實。”我打開了話夾子,怎么也關不上,一句跟著一句的介紹著,千年前的這片土地,而今了,我相信依然和昔日相同。“我們去騎馬,我們去追逐太陽。”我期待的望著他,不知道為什么,希望他於我一同去。
“好,我和你去,看看蒙古是否如你所說的,那么美。”
“雪依,你騎馬技術真好。”王羽佩服的嘆道。
“當然,我是在馬背上長大的孩子。” 我任憑風粗暴的揉亂了自己的長發,依然奔馳著,在馬上飛馳的感覺就是舒服,倣佛自己也飛了起來。
我帶他去,千年之前曾經是我家的位置,可惜如今只有一片茫茫的綠草,就連痕跡也尋不著了。微風一吹,猶如碧波蕩漾的綠色海洋,時起時落。遠遠的一群群牛,悠然自得的吃著草。偶爾附和著風吹過草地的聲音,發出低低的鳴叫。遼闊的草原,廣袤的戈壁,成群的牛羊,圓形的蒙古包和剽悍牧民,蒙古人民自古以牧業為生,過著逐水草而居的遊牧生活。“這兒以前是我的家,可惜現在人事已非,唯一沒改變的,只有這片寬大的草原,這片氣息。”
“這兒是你的家?你以前是遊牧民族。”他淡淡的問了一句,話中顯然有些吃驚。
一陣風吹過,我抬起手臂,任由風把我的長發托起,我閉上眼睛,耳邊好像傳出了阿達哥哥的聲音:“把你自己想象成這吹過茫茫草原的風,你越過了草原,越過了湖泊,越過了高山,你與所喜歡的大地融為一體,合而為一。”
“你在做什么?”他不解的問我。
“這是以前一個男孩子交我的,他說這樣我便能和風融合在一起,就可以聽到別人聽不到的聲音。”
“阿達哥哥,你在那裏啊?”我順著風,感覺著阿達哥哥的氣息,那個從小母親就教導是我丈夫的男人。這片大草原處處是我和他騎馬追逐太陽的身影,而奶娘總是在夕陽西下的時候,站立在將軍府門口等我們,手裏端著熱呼呼的奶茶。“依兒,你回來了啊。”奶娘清脆的聲音,附和著風傳入我的耳朵裏。
“雪依,你再想什么,如此出神。”我聽見他的聲音由低到高,由遠到近,迫使我不得不回過神來。
“在這,我總是覺得有人在呼喚我。”在更遠處,在時光深邃的部分,總有飄飄隱隱的聲音,不停的呼喚著我。“這些地方都裝載著我曾經的歲月與記憶。這兒以前是一座將軍府,它是這片大草原上唯一的建築物。雖然看起來,與這片大草原格格不入,可是它威嚴的聳立在這片大草原上,就如我的爹爹一樣。”我悠悠的說到,倣佛這一切依在,不曾消失過。
“將軍府?什么將軍府,這裏除了茫茫草地,遠處有幾個蒙古包之外,什么也沒有啊!”他不解的問我。
也把我徹底的問醒了,“是啊!這些都已經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情了。” 這周圍的一幕一幕,似乎才發生在昨天,“在這裏,這個位置,我父親殺了我的母親,然後自殺了。”我指了指腳下的土地,這一切把如水的憂傷傳過了幽暗的時間隧道,叩響我的記憶之門。“爹爹,娘,奶娘,阿達哥哥,依兒來看你們了。”遠遠的回音四起,倣佛是在哭訴著千年前的一幕,王家五十多口人慘死的一幕。
“這兒好像有你很多回憶,不介意說給我聽嗎?如果當我的是朋友。”他輕輕的問我。
“是有很多,我來這是來找一個人的,在我的歲月完結之前,我一定要找到他。”我堅定的望著他。
“他是誰?是不是找到他,你就可以告訴我你的故事,讓我更了解你,好嗎?”他用一個男人炙熱的目光看著我。倣佛想看透我的今生,也想知道我的前世。
“我只知道他千年前,名字叫耶路達,是我千年前的未婚夫。”
“你的前世?你居然有前世的記憶,我忘記了,你不是個平凡的女人。”他嘆了一口氣。“你喜歡他嗎?相信我,你會找到他的。”他微笑的安撫我,眉宇之間卻仍有憂慮的神色。
“謝謝,天氣轉寒了,我們回去吧?”
他溫和的語氣,讓我想起的阿達,那個為了我犧牲的許多的男子,他喜歡奔馳在這遼闊的草原上,寬大的藏服總被風吹得鼓鼓的,像一只即將飛翔的大風箏。
時光流逝,彈指之間,我和他已經在這待上了一個月,我們一起去了許多地方,我們去了呼和浩特、去了四子王旗格根塔拉草原、去了希拉穆仁草原品味著靜謐、恬恬的塞外風光,去了昭君墓,那座遠遠望去黛色冥蒙的青冢。
“你有聽過王昭君的故事。”
“有,單單只是聽說過。”
“我也沒見過,她的年代比我還早幾百年。”
“想見嗎?”他淡然而笑,笑得像草原的陽光一樣明媚。
“想。”我知道他有這個本事。
他走了過去,觸摸青冢,一個身穿漢朝衣服的女子出現在我們面前,如緞般的黑發傾瀉,澄澈的眸子,嘴角微綻,溫潤如玉的肌膚,身上穿著清雅的素雅花羅傾瀉著地。
我走了上去,極為輕的觸摸。“如此的絕色美女,換做我,我都會憐惜的。”
昭君,如此美麗的女子,只有這片大草原才適合你,他的遼闊,他的胸襟,如此的地域,如此的男子,我聽見你說,你是幸福的,不是嗎?
群山萬壑赴荊門,生長明妃尚有村。
一去紫臺連朔漠,獨留青冢向黃昏。
畫圖省識春風面,環佩空歸月夜魂。
千載琵琶作胡語,分明怨恨曲中論。
“這兒好美麗。王昭君也如所說的那么美麗。”我衝著草原叫嚷,回音陣陣從四周傳了出來。
“依兒,我愛你,你是我第一個愛上的女子,我真的愛你,哪怕付出了我生命,付出了我的江山,只要能夠得到你。”他深情的叫嚷,倣佛對著全世界宣布,他對一個女子的癡心不悔。“我愛你,到我身邊來,我會好好照顧你,一輩子,愛你,疼惜你,你應該是一個讓男人疼愛的女子,一個清澈如水的女子。”
一生一世的承諾,這是我夢寐以求的,可是為什么心底裏泛出了絲絲的痛,一個女人何其有辛,能夠得到男人如此得承諾,一生一世,永遠疼愛自己。“全世界,我都可以放棄,獨獨不能放棄你,當我第一眼看見你的眼神,我就知道,這輩子,這個女人,我是要定了的。不論你為人妻也好,不論你已經有所愛的人也罷,你是我的。”他霸氣的宣布。
“不,我不能這么做。”就算冥天身邊會有別的女子,就算他會把我冷落,遺忘,他永遠是我的夫君。生死我都將與同。“君如鳥飛遠,空有夢相隨,誰知相思苦,除卻天邊月。”我悠悠的念道:“對不起,王羽,我不能這么做。”
不知道什么時候,王羽已經靠在我的背後,“依兒,聽我說,我會給你時間去忘卻,一年忘不掉,我等兩年,兩年忘不了,我等你百年,百年忘不了,我給你千年的時間。我等你,漫長的歲月我都等你。”為什么,為什么,他所給予的承諾,在冥天那裏無法得到,我等了他千年,他卻一直以為我愛得是別人,一顆心赤裸裸的交給了他,他卻要我轉交給別人,是我太傻,還是他太笨呢?
他得呼吸撩動了長發,然後在我的耳邊烙下一個輕吻,“我會等你的,等到你回心轉意的。”
“可是我怕我沒機會去忘掉,在我還未忘掉之前,也許我早已經回歸於塵土了。”我悠悠的嘆道,何其不想忘,我已經花了百年時間去會遺忘了,可是依然不懂這二字的含義。究竟何謂忘啊!
他把身上的外衣脫了下來,輕輕的幫我披在背上,“天開始轉涼了,你穿上吧?”他衣服上有股說不出來的味道,那單單是他的味道。這些味道和他的話語一點一滴的滲入我的血骨裏。如果我是遇到了你,而非冥天,也許,我活著就不會這么痛苦了。
我在想什么啊,我搖了搖頭,把這些不該出現在腦海裏的東西甩到九霄雲外去。
“走吧?帶你去找你的阿達哥哥。”他拉起我的手,扶著我慢慢的下山,最近倣佛習慣了他的存在,習慣了他偶爾拉起自己的手,然後他的體溫順著手從另外一端傳來,而我貪婪的吸取他的體溫與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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